面具下的脸,还能够看到曾经秀丽明艳的轮廓,却因为其上覆盖的一层暗青色,还有碎碎密布的细小伤口,更觉惊悚,君天遥的手,摸着男人粗糙的肌肤,男人沒有躲避,眼睛,却不由自主地阖上。
“什么时候发现的?”
流风闷闷地开口,有恐惧,有痛苦,还有一丝怪异的喜悦,他能够认出他來,是否代表这个人心里有曾经的流风一席之地?
君天遥张了张口,声音黯淡:“不是我,是红月,她是负责我这里所有琐事的,你的一些习惯,她都记得!”
“呵呵,我居然一点儿都不意外,教主为什么不欺骗我?”
流风乍然睁开了眼睛,眼中泛着血丝,对着君天遥,近似于质问。
“接着对我好下去,告诉我,你心里曾经是有我的,我便会答应为你做任何事情!”
“对不起!”
良久,君天遥将手放下,淡淡地开口,这三个字,让流风如遭雷击。
“你知道?”声音猛然加重,流风觉得自己心口的窒闷快要让他窒息。
无缘无故的质问,君天遥却明白流风想要知道的,一瞬间,他不敢看这个人,微微垂眸,轻轻点了一下头,他知道,即使一开始不知道,一开始以为是玉潇湘做的什么阴谋,回到总教后,他有一次,无意识地走到了阿弃的房间,发现了破碎的风筝和其他一些曾经被自己随意丢弃过的东西,那里面有他擦拭用过的帕子,有他因为破损,而扔掉的玉佩,有他穿过一次,便再也沒有换过的袍子,还有寸寸断裂,却和一把柔长的发丝,紧紧地束在一起的,应该是属于他的发丝。
他什么都知道了,只是,他宁愿不知道,阿弃不论做过什么,对他抱持着怎样深厚的感情,人已经寻不到了,他也不想要再寻了,从一段感情中彻底解脱出來,君天遥害怕自己因为一份微弱的萌芽,再次深陷进去。
他想的很清楚,现在自己全副的心思,都应该用在寻找破碎虚空的方式上,他现在做的,只是将自己亏欠的,尽力弥补。
流风在君天遥的眼中,看到的只有歉意,他忍不左退一步,再退一步,无路可退。
“教主不必抱歉,你沒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另一个人的错,冤有头债有主,我自会找该找的人!”
十指紧紧地握住,流风冷笑一声,将面具重新覆在了脸上
“他已经死了!”
君天遥忍不住在流风的身后开口。
“我们都沒有找到他的尸体!”
流风眼角更加红,语气却相反地淡了下來。
君天遥在他身后沒有看到对方反常的表情:“人死不能复生,随便你!”
连他自己都沒有发现,这句话,自他的口中说出,那么怅然。
“那口山洞中的温泉,对你应该有不少帮助,还有天机阁,里面珍藏了很多的典籍,医术孤本不少,我走了以后,你暂代教主之职,可以随时前來观阅!”
流风背转的身子微微颤抖,低沉沙哑的嗓音将君天遥的好意打断:“你知道我会什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吗?”
他沒有等君天遥回话,而是继续自己的叙述:“我当时被他从高崖之上打落,摔断了两条腿,全身上下也被碎石割伤,我不想死,侥幸,我找到了上一代少主留下的东西……”
他的叙述沒有任何添加色彩,平平淡淡,君天遥却可以想象出一个娇弱的,不曾真正和人动过手的少年,在那样的情况下,是如何地痛苦艰难地求生的。
“我还不想死,更不想死在深渊之下,死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所以,我练了洞中留下的万毒劫功,我身上的肌肤,我的脸,除非散功,否则的话,永远也恢复不了!”
“我不后悔,因为,我爬了上來,我回來了!变成了恶鬼,回到了你的身边!”
他张狂地笑着,他却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极致的脆弱与乞求。
“我不媳教主之位,更不媳这烈焰教,我甚至,不媳自己……”
喃喃着,即使未曾出口,君天遥也知道,流风想要的,是什么,可是,他想要的东西,连他都不知道被自己藏到了哪里:“人生不止是爱情,还有亲情,友情……”
沉默了一会儿,君天遥还是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了流风。
“盛德五年八月十五元宵节,京城刑部侍郎游令恒独子游若风于合家游玩之际,因奶娘疏忽,被人掳走,其后不知所踪,其母游郑氏忧郁成疾,卧病在床多曾有小倌流风与其相像,惜被神秘人买走,游令恒多方寻找不果,引为憾事!”
流风的手紧紧地攥成拳,那张薄薄的纸张,被他捏的快要破碎:“我是流风,君天遥,你以为这样做我会感激你吗……”
他忘记了许多事情,却不代表什么都不记得,只是,流风只是流风,游若风也只是游若风,想起來又有什么用?终究只是一个会令家族蒙羞的人罢了。
眼底,有些湿意。
君天遥叹了口气:“这是我唯一可以为你做的!”
再不多言,将那本野史放入怀中,转身离去,给身后的人一个安静的可以独自思考的空间,抬头,看着天空不变的太阳,君天遥心底的压抑,不曾减缓,曾经只是当做一个让他稍微心软些的玩物,曾经在听到这个人不知所踪时,只是淡淡的一声知道了。
转头,隐约可以看到二楼窗口处那直挺挺伫立的身影:“走吧!”
轻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