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王尧之前,张宁没有见过尸体,更别提亲手杀人。
要是家主惩罚张宁,赵业还能规劝两句,可王尧的惩罚,他只能陪着自己郎君而已。
张宁抬头一个个看向火把照射下的首级时,赵业嘴角带笑,他知道郎君再回张家时,已经无惧任何人,哪怕他的那些叔伯也不再能像从前一样。
楼烦跟在张宁身边,将手中的火把伸到这些月氏人的脑袋前,小风一吹,甚至有些首级的头发都被火苗烧掉一截。
承诺很重要,古代没有征信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年月里,毁诺者反而很少。王尧有时不禁觉得所谓的‘征信’就是鸡肋,重信的人与习惯毁诺的人才不在乎这个。
商人逐利的本性,加上一场夜战,让赵业尽快回家的想法越来越浓。哪怕路途遥远,归期漫长,但只要两脚开始行走,就能抚慰他那颗年老的心。
说过半月,差一分一秒王尧也不打算离开,因为他怕这些将性命交到他手里的人,回到营地时发现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会不会在这举目四望没有一个同族人的地方迸发出撕心裂肺的绝望。
那种感觉很不好,他体会过很多次了。所以他无视了赵业不断的旁敲侧击,直到有次冷冷的看了对方一眼,赵业也不再提尽早赶路。
南宫护跟楼烦劫掠了一队商队,货物不少,可最让他欣喜的是一条围脖,纯白的狐狸毛编织的。也许不是商队而是要进贡给哪个部落首领的,可谁在乎?既然在这,那自然就是自己的。
回程的路上他们碰到了南宫豹,在南宫豹的怂恿下,打算打劫下一个部落,哪怕几人中最老实的鹰也赞成去看一眼,可这一眼也看的眼红。看那盔甲上面干透的血块数量,就知道人数也不少。好在没有阵亡。
王尧嘴里嚼着大蒜,看着山贼在已经熄灭的火堆里翻找着碎骨,用手将粉末捧起装入一个个盒子中,最后盒子等器具不够时,只能随便找了些没用的麻袋。
他们做的很仔细,且看不出一丝厌烦,哪怕自身也已经非常劳累。
剩下的几日,伤势不重的开始清点货物,钱财跟粮食。铁匠吼着自己是重伤员,享受着只指挥不工作的待遇。王尧想着要不要将自己的头盔染成白色给他套在脑袋上,铁匠活像后世工地上的那些家伙。
拉货的马车损坏了很多,没有办法只能丢弃,好在马很充裕,几人外出的劫掠带回了不少的马匹。每个人再随身携带一些,那些需要丢弃的也在王尧承受的范围。但不在赵业的承受范围里。
披上斗篷坐在马上的王尧对鹰问道:“还有人没回来吗?”
鹰看着张家仅剩的护卫还在挑拣将自己兄弟们丢掉的东西装车,愣了一下回道:“赵忠,跟满两人未归。”
“有人知道他俩去哪了吗?”王尧烦躁道。
“问过了,没人知道,只知道他俩说要去寻找种子,不过有人记得他们提过再向西去找找。”
“出发吧,或许回来后还能追上我们。”
王尧闭上双眼说完,随着鹰的一声大喊,商队终于调转方向,向东而去。人数骤减,羊群也就成了最大的累赘,只得赶了几百只左右作为肉食。
王尧很想尽快回到秦地,甚至起了将张家的护卫丢下,只带赵业张宁两人的想法。
临走时已经知道驰道已经开始修缮,下一次远行应该会容易的多吧。
秦始皇自十三岁登王位一直到三十九岁一统天下,这二十六年的时间里可能是因为秦国国力羸弱,并没有什么超大规模的工程,哪怕是始皇陵也只是一直处于前期准备工作。但却近乎无岁不战。
从秦孝公起,经过秦惠文王、秦武王、秦昭襄王等,秦国先后侵占韩、魏、赵、三晋之地,北灭义渠,西有汉中,南并巴蜀,夺楚黔中,巫郡地,逐步占地置郡设县。直到秦王政八年,一个年仅二十一岁青年人开始了“六王毕,四海一”的梦想。而这场华夏大地第一个统一的帝国建立,只用了十五年时间。
但一统中原之后的秦始皇,依然向已知的地方发动战争。除战争外让人感觉像是要向天下六国百姓证明什么一样,修长城,修驰道,直道,栈道,泰山封禅,铸金人等一系列大型工程。
后来的汉武帝也修过长城,征发的劳役要比秦始皇多得多,因为他修缮的长城更长、更大!至于阿房宫到底存不存在,没有人知道。
至少自己小时候问过师傅,无名的答案是“你做梦,梦到的?”
太快了,两代,甚至三代或许更多人才能完成的事,秦始皇想在这个刀劈斧凿的年代自己完成所有事,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虽然量变可以引起质变,但总不会发生奇迹,直接送给你一个神迹。只能是缩短时间而已,秦始皇不说求得长生,哪怕能活到一百岁,这史书可能又会换一个写法。他多活一天,这天下就要多变一分。
该从军了,看看能做点什么。王尧打算在马上小憩一会儿,骑在马上睡觉他早就会了。
此时的刘季押送沛县刑徒以及徭役已经到达上郡数月,作为大秦基层小吏不会短了吃食。甚至有时比起在乡里吃的还好,可沉重的工期让习惯了偷奸耍滑的人也是苦不堪言。
冷风瑟瑟,阳周县外道旁的刑徒可不会感觉到寒冷,延误工期的代价要比冒着寒冷工作的代价高的多。秦律:隶臣、下吏、城旦和工匠在一起生产的,在冬季劳动时,放宽其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