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车厢里,喝着酒,聊着天,想着未来。
壬途中下车上了两次茅厕,还让一个看上去比较憨厚的胡人给自己续了几次酒囊。
酒还是烈酒,在城里的时候托猴子用便宜的价格买了不少。
要不然他的钱财,也不会比贤少了小半车。
壬之所以要走,是因为他怕了。
徐邈跟陈征的死,让他感到恐惧。
那晚他亲手将两人埋进土里,可是坑却挖了三个。
南宫护从头到尾,没有开口询问他的意思。
要不是自己跪在坑中,将军刺放到脖子上,以死明志的话,他一定也会杀了自己。
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的命从来就没有因为爵位的升高,而变得金贵。
坐在车里的壬时不时的掀开车帘,向外望去。
贤知不道他为何坐立不安,无非就是些粮食被淋坏而已,可他俩现在真的不必再为了这点事操心。
车队走的很慢,这雨没有停的意思,也没有变得更大,可它就是不断的下着,淋着。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猴子追了上来。
已经喝醉了的壬,不等马车停稳,第一时间就跌跌撞撞的从车厢里走了出来。
“幸好你们跟着辎重一起上路,要不然还真的追不上。”猴子说完,又对正扒在车窗,露着笑脸的贤拱了拱手。
“少爷说,快要过年了,今年怕是不能在一起守岁,让我给你们二人送样东西。”
壬平静的接下木匣。
“打开看看?”
猴子说完,壬也只好打开,只是看清里面装的是什么后,一时间呆在那里,不知所措。
“车里那家伙,以后应该会很闲。
虽说没了贼寇,胡人,可保不齐会遇到野兽。
既然他要你照顾,这军刺跟环首刀就是你的了。
壬游徼。”
壬将木匣重新盖好,行了一礼,问道:“少爷可有吩咐?”
猴子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给你来送东西的。”说完,像是感叹又道了一句:“可能很长时间内,都没什么吩咐了。”
“为何?”
猴子哈哈大笑一声,一拽缰绳,凑到车边。对着发问的贤用恰到好处的声音回道:“家里来了内侍,少爷要去咸阳咯。”
调转方向,猴子举着马鞭,高声道:“天色已晚,东西已经送到,我回了!”
王尧第一次接诏,是被申饬,被臭骂。并且自己还听不懂,或许是全程懵逼的样子,让前来宣读皇帝旨意的人,感觉到自己被侮辱了。
所以这次的来人,身上的那股气味,让王尧觉得自己也被侮辱了。
没有随行官员,只有一个名叫韩谈的小内侍。
诏令也特别的简练,通俗易懂,还是口谕。
进京面圣。
王尧很想给这个叫韩谈的小内侍一点胭脂。
不是贿赂,纯属是觉得骚气逼人。
“烧水去。”
“是。”
吕泽乐呵的样子,让王尧觉得他的鼻炎应该很重。
拽着衣服,王尧用力地向自己腋下嗅去。
“呕......”
半个时辰以后,王尧终于坐在了浴桶里。
将头埋进热水中,等到觉得自己快要憋死时,才呼得一声,钻出了水面。
甩了甩快要齐腰的长发,又将头发拢在脑后。
屋内的王尧闭着眼睛,想着日后。
屋外石阶上的吕泽,看着黑漆漆的夜空,同样想着以后。
直到亥时,正靠着墙角打瞌睡的鹰,被一阵砸门声给敲醒。
“来了,来了,急个球。”
还没等鹰将门彻底打开,一群满身酒气,却不见醉态的家伙,一个个已经挤了进来。
“还有吃的没?”落在最后的楼烦,一边回身去关院门,一边问道。
“啊......”鹰打完呵欠,指着厨房回道:“就知道你们吃不饱,今晚包了饺子,自己去煮。”
话音刚落,就见楼烦伸头向外看了一眼,门也没关好,直接就从鹰身边穿过,直奔里面而去。
苦笑一声,想要关门的鹰,因为腿脚不太利索,没等拿起门闩,就见一个黑影又钻了进来。
“还没睡?”
鹰眨眨眼:“马上。”
“你家少爷呢?”
“泡澡呢。”
“啊。”走了没几步,蒙冲回身又问道:“有吃的没?”
鹰古怪的看着对方:“你再跟我聊两句,可能就没了。”
后世一群人在一起喝酒的时候,总有人感觉吃不饱,这一点王尧是知道的。
可他没想到,好像所有人都没吃饱。
眼见着两位左庶长因为一瓣蒜,又要吵吵起来,王尧就感觉头痛欲裂。
“韩归装穷,也总不至于宴请上将军的时候装吧?”
楼烦将嘴中牛肉馅的饺子咽下,拿手抓着一个虎肉的饺子,给自己先占下这一口后,才回道:“本来还好,可吃到一半来了一个丞相。”
丞相?
“左相王绾?”
王尧问完,就听屋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是右相。”
“右相?”王尧努努嘴,示意南宫护给蒙冲让个地。
倒是牛石头丢下一句:“我吃饱了。”之后,给蒙冲空了个地。
其实不怪王尧以为来到是左相,实在是王绾要比任何人出现在肤施都更合适。
秦国历来的传统便是:宰相必起于州郡,将军必发于卒伍。
王绾在当上丞相以前,除了必要的御史大夫一职以外,也理所当然的做过一地郡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