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刚刚把腿放进木桶中,泡着脚的王尧看着帐门长叹一声。
见进来的是南宫豹,一拍额头问道:“南宫护被杀了?”
“角声是从蒙冲那传来的。”
王尧俯身拿食指一个个地搓着脚趾间的泥,等搓完了小脚趾后才“嗯”了一声。
初入军营,自己是在蒙冲麾下。虽然时间短,更在蒙冲本部兵马里没什么人缘,但自己做了都尉后,蒙冲也算是任劳任怨。
最重要的是出了稒阳之后,几个校尉里面就数蒙冲最为安分。
外面传来的号角声只有被敌人袭击时,秦军才会吹响。
守着正面的南宫护都没事,王尧不认为匈奴人还敢在半夜里,去招惹三部校尉营地中最易守难攻且已经有了防备的蒙冲一部。
寨门那道长不过百步,高不过仗余的营墙,对不擅攻城的胡人来说已经无比高大了。
再加上蒙冲依山势而建,寨门外的陡坡更足矣让绝大多数带兵的望而却步,那不是攻城,是拿人命堆。
没有王尧想象的滚石木雷,更没有满天箭矢。
第一个匈奴勇士的身影牢牢站上营墙后,最为靠前的匈奴人迸发出阵阵吼声。
右谷蠡王面色平静的坐在马上看着这一切。
一刀砍断面前的绳索,举目四望,指挥迎敌的率长一猫腰,躬身快速向着墙上的另一段而去。
各处都在杀戮,不到后世一层楼高度的营墙从被匈奴人攀登那一刻算起,很短的时间内就变得岌岌可危。
身手好一些的匈奴人,甚至不用借助木梯,只要不怕被箭射中,助跑几步用力一跳,两手就能扒住箭垛。
每个手持长戈的士伍不再顾忌自己是否会被流矢射中,一次次刺向刚刚攀爬上来还立足未稳的敌人。
身边的袍泽不时的挥剑格挡着匈奴人手中杂七杂八的武器,有弯刀,有青铜剑,甚至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
下意识的躲过黑暗中飞来的短刃,一脚将眼前的匈奴人踹下墙去,率长已经来到第一个登上墙头的匈奴勇士附近。
见袍泽不但迟迟没有斩杀对方,这短短几十步的距离反而让这人站稳了跟脚,身边也已聚集了不下十数人,率长急的大喊道:“用盾将他们推下去!”
正在围杀的战圈里也传来一声怒吼:“再调些长戈来!”
手持长戈的士伍眨眼间来到此处,因为这处地方哪怕在已经是混战的墙上也实在是太过炸眼。
秦军的长戈足有两仗长,虽然只有距离就近的几名戈手赶来,但也将匈奴人逼得一时手忙脚乱。
手举大盾,跟在盾阵之后一步一步前行时,见对方因躲避刺向面门的长戈没有注意脚下的尸体,一个踉跄就要跌倒,刘三沉声道:“开盾门!”
弃盾弃剑的刘三解开挂在腰间的军刺,就地一滚起身后直接一个虎扑扑向也在满地打滚躲避着长戈的匈奴人。
见黑影扑向自己,想要帮忙的族人也被其他秦军拼命阻拦。左手拽起一具尸体护住自己,右手大棒直接横扫向刘三。
“呜”得一声闷哼,刘三强忍下要吐血的冲动,就势飞出之时手腕狠狠一转,已经刺穿对方大腿的军刺随之转动,落地听到对方那撕心裂肺的怒吼声后,两眼一黑。
“去你耶耶的,躲不过去了。”
腿上大动脉已被搅断的匈奴人一时间血流如注,率长大手一伸拽住刘三的脚脖后,终于赶在那把弯刀落下之前将他给拖了回来。
两指摸向颈部,确认没死后,长舒了口气。
缺少了真正猛士压阵后,已经占据了这一小块营墙的匈奴人很快又被斩杀殆尽,不少人更是摸黑又跳了下去。
秦军的伤亡也越来越大,靠近营门处的士伍没有选择去回身救火,更多的是来到营墙上阻挡匈奴人。
感受到脚下的营墙已经开始微微晃动,指挥作战许久早已浑身血迹的率长下令弃守营门,到下方就近结阵抵抗。
此时还活着的数百秦军中绝对有高于率长一职的军官存在,但在这种已是绝地死战下没人会去唱反调。
且战且退的秦军只能希望身后的大火可以早点熄灭,至于援军短时间内他们是不指望了。夜晚被袭营,主将选择退避的可能性要比遣军与敌作战的可能大得多。
“轰!”
看到坚守了许久的营门轰然倒塌,率长更觉得抛弃自己这几百人,固守中军大营才是蒙冲最该干的事。
终于踩着同伴的尸体进到营地的匈奴人,嗷嗷叫的冲向已经将阵形收拢的密不透风的秦军。
率长无比想念他的弓弩,不过好在今晚弓箭不多,可放在寨墙上的盾比平时多了不少。
失去了不少袍泽后,已经人手一面。
匈奴人发现一时拿这些秦军没有办法后,果断的放弃了强行撕咬猎物,向着更深处冲杀而去。
陷入死地的狼群就要拼命的时候,老虎也要稍稍退一退。
熟知如何打猎的匈奴人总是喜欢将猎物射伤,看着对方挣扎,挣扎的越快,血流干的越快。这样他们就能不必付出过多的代价而获得猎物。
被一棒子打昏过去的刘三,醒来发现身后是硬邦邦石块而不是木质的营墙后,直觉得天昏地暗,还不如死了算了。
“醒了?”
循着声音看去,就见一个年纪不算大的壮汉坐在自己几步外,正收拾着他自己身上的伤口。
至于为什么知道对方年纪不大,是因为这人还没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