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卫昭在梅花庵的日子已过数月,自了然大师回来之后,无尘便没有找过她麻烦。她帮着一起打理梅花庵,那账都是她一一过目,无尘也任由她去记账,并不管。卫昭心知这无尘也不是个没脑子的,那等贪污之事,自然是人不知鬼不觉之时才能做。比如现在有她在,她犯不着为了一些蝇头小利就让卫昭抓了把柄,所以一直表现的规规矩矩。卫昭所抄录的那本账册许是早就被她销毁,她身上那本许是因着上次被偷梁换柱一事,一定是小心藏起来了。卫昭想要再抓住把柄倒也不是件易事。
但卫昭知道无尘这种人定当是贪得无厌之人,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她也不急于一时。更何况她手中还藏着一张底牌,那便是她藏赃之处。无尘不知道她已经知晓,所以定然还没有转移。
因着自己帮着打理桃花庵,她在庵中地位便高了些。她又觉得许多僧人的衣裳太过旧,便置办了一些新的僧服。有些住着的禅房年久失修,只要刮风下雨,那些小尼姑便叫苦不迭。但这事到了无尘这里便被打发回去,他们碍于无尘的威严,也不敢再去找了然大师。还有一些被褥,都是些旧被子,里头的棉花都已经好几年不曾换过新的。现在天气不凉倒还好,等日后天气凉了,便盖了十分不保暖的。卫昭那里的被子便是如此,她想着其他小尼姑那里的定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卫昭一一记下,向了然大师禀明了,并且说了自己的想法,了然大师一一应了,让她自行去办。这样一来,卫昭竟在桃花庵中受欢迎了起来,再不像之前一般饱受冷落。
再看自己屋内,已经被花想容布置的不像是清修之人住的地方了。
香炉,茶具,墙画,瓷瓶……与这桃花庵倒有些格格不入起来。但花想容一件一件的置办,卫昭也拒绝不了,只让她挑些素雅的颜色,免得辱了佛门清静之地。
房内燃了香炉,是很清淡的香味,卫昭捧着佛经细细看着。绾绾从外头进来,采了一些野花换了瓷瓶中原先已经枯萎的野花。
“小姐,这花好看吗?这后山的花真是不少,改日小姐应该和奴婢一起去瞧瞧。”
卫昭将佛经放下,看过去。青花白底的瓷瓶中插着白色黄色红色的小花,竟十分别致。再瞧了屋中的陈设,虽比不上以前的生活,倒也显得精致起来了。
瞧着绾绾还在摆弄那些野花,卫昭打趣道,“你还敢一人往后山跑?就不怕再有人把你关进后山洞里去?”
绾绾被吓了一跳,忙道,“小姐,你这是在拿我玩笑,还是说真的?若是真的,那奴婢日后再也不敢一人去后山了。”
卫昭失笑,道,“逗你玩的。那件事整个庵里都知道了,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罢了。无尘再大胆,同样的事情也不敢再做第二遍。后山呀,你放心大胆的去,只一点,千万要小心着些。慧圆是怎么死的,你应当还是记得的吧?”
绾绾点点头,心中嘀咕着下次一定要小心,莫要翻了跟头,被一根树枝深深插死了,那当真是死得冤屈了。
卫昭又说道,“了然师父在庵中,你我也不必如此拘泥,我瞧着你也在庵中憋得太久了。哪一日我们出去走一走吧。只是此处在半山腰,我们也不能走太远,免得晚上赶不及回来。”
绾绾立刻放下手中的野花,几步走到卫昭跟前,满脸期盼的问道,“小姐说的是真的吗?那咱们何时动身?奴婢早就想下山瞧一瞧了,以前在宫里头也没机会出去。咱们帝都城的热闹还都是奴婢小时候的记忆,现在都记不清了。”
卫昭莞尔,“刚与你说不能走远,你还想着要去城里走一走,那怕是要天未亮就得出门了。”
绾绾道,“那就天不亮就出门,也不在意起个早的。”
卫昭用手指指了一下绾绾,笑道,“你呀,就是这些事情有劲头。我让你读些经书,你便要打哈欠了。”
绾绾不好意思的一笑,挠了一下自己的头,道,“小姐,奴婢可没你的慧根,连了然大师都经常夸你,奴婢可不敢跟你比。奴婢呀,能一辈子侍奉在你身边就好了。”
听了绾绾这般说,卫昭不仅没有多开心,反倒有些伤感。她拉了绾绾在她跟前坐下,说道,“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你跟了我,也是祸福难料,所以现在不比记挂着要跟我一辈子。若是日后能遇到一个如意郎君,便不要犹豫,你放心,我只会祝福你,给你置办嫁妆,绝不会埋怨你半句。”
卫昭没有丝毫的矫情,她重获一世到了这里,本就是祸福难料的事情。她日后要干的事情定然也是大逆不道,随时是个死的。绾绾在她身边侍奉自然是好的,可是日子久了,便有了感情,她不想让她白白受了自己牵连。
绾绾不知道卫昭突然就说了这么伤感的话,眼眶红了一圈,忙道,“小姐你好端端的又说这些话做什么?你是个好人,定然能长命百岁的。奴婢就跟着你,哪也不去。就算是日后小姐真的有了什么,有了什么不测,奴婢,奴婢也愿随了小姐而去。到了地下,奴婢也要侍奉小姐。”
看绾绾眼泪已经落下来,卫昭也不好说再多吓唬她。反正现在日子还长,她还未从桃花庵出去,一切打算还有些过早,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将绾绾的眼泪擦了擦,说道,“我不过是说些事实,是人都会有生老病死,你也不必傻傻的等我死了还要随我一起去地下。这样的话莫要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