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仙宫里头一片慌乱,谁也没有想到,一直以来闷声不吭的柳嫔竟然自缢了。平日里柳月仙从来不管宫中事宜,加上一直不受宠,除了迎春对她尽力尽力之外,宫里侍奉的要么另谋新主,要么对柳月仙多有敷衍,从不尽心。本来柳月仙自缢,底下的人除了迎春万分焦急之外,其他人都当是看热闹并不伤心,可是他们没有料到,皇上竟亲自来了,个个立刻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去侍奉着,生怕自家的主子有了个三长两短,皇上降罪下来。
宫女们进进出出,十分尽心,太医们因为姜善亲自到了,也格外的用心。
不多时,古太医出来道,“皇上,娘娘救过来了,好在是发现的及时,否则真是大罗神仙也没法子了。”
姜善心中其实是平静的,柳月仙的生死于他而言稀疏平常。他听到柳月仙自缢的事情,心中有些惊讶。这宫里头,每年都有人投井或者失踪,他无暇去顾及。可是偏偏这柳月仙,他想过来看看。想起那一日,高阳殿事发,她却跪在殿外并非求情,却让她依律杀了姜宁,这让他十分震惊。
“朕去看看。”姜善说完,便走了内屋。
迎春没料到姜善会来探望,也没想到他会进来。迎春忙跪下,“奴婢给皇上请安。”
姜善不看她一眼,直接朝躺在床上的柳月仙而去。
柳月仙有些艰难的睁开了眼睛,只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照过来,威严扑面而来,她吓得身体抖了一下。
她在怕他?
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这天下的人都是对他又敬又怕的。姜善突然想起了他与柳月仙的相识。他出宫的时候,瞧见了一个女子在河边与人嬉戏,便被那笑声和清丽的容貌吸引。当下打听了她的身份,没过几日,甚至到了柳府,将她迎入了宫。她被翻牌子的那日,姜善记得她面有倔强,却无喜色。高高在上的君王强要了她,这天底下本就没有他得不到的女人。也就是在那一晚开始,她怕他了,许是他太用力,太霸道,让她心生畏惧了。可后来,他从没见她谄媚过,争宠过,有几次过来,反倒被她的冷言冷语给激的走了。再后来,他便再也想不起这个人来了。
若不是那日高阳殿他跪在殿外说出的惊人之语,他早已将她忘记。今日她竟又在宫中自缢,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宫中的锦衣玉食难道不能使她快乐吗?
他难道不值得让她趋炎附势,膝下承欢吗?
帝王的心中有些愤怒,可是看着眼前的人,清丽的容貌仿佛如同初见,只是再也看不到那天真烂漫的笑容。
“朕身边美女如云,都想着朕能宠幸,你却为何如此怕朕讨厌朕?”姜善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以前因为他的高傲,他根本不必顾惜有没有人不喜欢他。从来都是他选择去喜欢谁宠着谁。可今日,他却忍不住问出口了。
柳月仙只是看着他,不发一言。她向来都是说如此,好像懒得与他多说半句话。
姜善再看了她一眼,转身对伏在地上的迎春道,“好生照顾着她,若是有什么想要达成的事情,可以来找朕,不必走上这等绝路。”
“谢皇上。”
姜善转头又看了一眼,沉默半晌,这才离去。
迎春感觉到姜善的身影远去,这才起身,忙走到了柳月仙跟前。她握着柳月仙的手道,“娘娘,你既已如同再生一回,不如忘却往事重头再来吧。奴婢瞧着,皇上也并非那般无情之人。仰仗着他,你日后才能安然度过一生啊。”
柳月仙不说话,只闭上了眼睛,将头转过去。
她的主子还是这般执迷不悟吗?迎春无奈又疼惜望了望她的主子,只将她的手放在了床上。
——
卫昭的内心乱糟糟的,她从未想到她还能遇到了然大师。不,那时候她还未出家,应该叫云璋。卫昭想起来头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才八岁。因为自己对医理十分有兴趣,父皇便应允她会给她找个好师父。后来云璋便来了宫中。但她不过教了她一年,便离开了皇宫。那后来,她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这位师父。卫昭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能碰到她。
她想起来当初见到云璋,她便一直戴着帽子,身上只着素服,她以为她只偏好这般的穿着,便也没多想。想来那时,她了然的法号已经名声在外,所以便用了自己未出家时的闺名。
她强忍住将那师父二字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如今她的身份是晋国九公主姜宁,若是唤出师父,必定让人对她的身份生疑。
她只与了然大师打了个招呼,便回屋歇着了。了然大师一回来,无尘也不敢再兴风作浪了。她所担心的暂时被解决了。
回到屋中,还有另一件让她欣喜之处,那便是上次花想容让蝶儿送过来的信封还在柜子里完好无损的放着。卫昭想着,无尘并不知道花想容蝶儿跟踪她下山的事情,所以当时找到了账本,也没再搜屋子。后来也是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们还没有将卫昭屋中的东西扔出去,是以那封信还保留了下来。既然了然大师已经回来,那她便可以找机会将无尘的罪状揭发,也是对梅花庵的一个交代。
了然大师回来之后,无尘一下子乖巧的很,想来是平日里就是这般两面派,所以了然大师才放心将梅花庵交给她打理。在卫昭心中,了然大师一直是温和的,当初教她医理时,便十分有耐心,她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她都是细心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