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挂层层叠叠,足有一丈长,像参差不齐的雪白獠牙,刮满了巍峨崖壁,崖底堆着蓬松密实的积雪,雪水汇成一条清溪,蜿蜒汇入玄血河。
一尺来高的雪堆里,一个少年身体呈“大”字躺着,双眸紧阖,浑身泛着一层酡红的气蕴,把周遭的积雪融出一个人形轮廓。半晌,少年睁开了双眼,懵懵地望着蔚蓝的苍穹,黑瞳恢复了一两星光亮。
连决扭了扭手腕,“咝”得抽了口凉气,浑身疼得像骨头散了架,不过躺在这冰天雪地中,长年被诡火侵蚀的脊背,竟有股说不出的畅快!连决伸手攀住了一块山岩,支撑着酸痛的身躯勉强站起。
连决倚在山崖,就着冰挂滴落的清水,洗了一把脸,略微掀衣检查,浑身大大小小的血口足有几十道,大多都凝了血,伤口外缘肿得老高,像棉桃一样又胀又紫。连决捧了一把冰水,淋撒在火辣辣的伤口上。
好在这些伤口愈合得极快,连决猜想,自己这愈伤极快的天赋,应该和后脊的诡火有关。尤其被雪崩洪流冲击时,连决昏昏沉沉中,只觉浑身透出一股强劲的异火,将汹涌的雪潮烧融成了水,连决几乎是被雪水推涌着往前,直到被山崖挡住。连决和雷舜云御剑疾飞,少顷,已飞临玄血河上空,两少年随风驰骋,不由比起了御剑术的高下。舜云颇为诧异,连决今天不仅神采奕奕,剑速也突飞猛进,要不是连决有意相让,一不留神就落下舜云很远。
雷舜云汗透重衣,无心再比了,干脆攀上连决的肩膀借力飞驰,舜云唉声道:“今天怎么回事?平时咱俩的御剑术没这么大差距啊。”
曝阳悬在苍穹的斜东方,渐渐往中天游移,大典迫在眉睫。雷厉钧有些焦躁,一面阻挡不断冲击的围观百姓,一面斜睨八方,突然,在黑压压的人潮外,发现了俩小子的行踪!
在雷厉钧焦头烂额累死累活的时候,那俩臭小子,竟猫在雪榕树荫下和美女谈笑风生。
雷厉钧的脸“刷”得黑了,定睛一看,那两个清丽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云梦、云歌瑶姐妹。雷厉钧微微一哂笑,俩臭小子虽然顽劣,却也是英气勃勃的少年,云梦和云歌瑶聘婷动人、各有千秋,这俩臭小子身无所长,眼光倒不错......嘿嘿,由他们去吧,自己这当爹的辛苦一会儿得了。
此刻,连决几人倒没雷厉钧想的那么悠然,雷舜云这个藏不住事的直肠子,一见云梦二人就说出了字条和暗器一事,四人立时各有顾忌,神色也稍稍凝重。
云歌瑶不假思索,拍板道:“这个人既然敢说这话,一定知道会有危险,连决哥哥还是回去吧!”
雷舜云连连点头,“歌瑶,你总算说对了一次,我昨天也劝他来着。”
云歌瑶涨红了脸,伸手就去揪雷舜云的耳朵,“什么叫我终于说对了一次!”
连决看着活宝似的两人,颇有点无奈,耸了耸肩道:“因为一张字条,就吓退了阵脚,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我是绝对要参加的。”
这脚步太过小心诡秘,乍一听,就像雪绒暴露在天光里,瞬间消融的滋滋声。连决一下子提高警惕,这荒山野领,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连决一步躲入乱石嶙峋的崖壁后,脑海猛地闪过严杰的脸,青筋不由得一迸,但连决确定,这无痕的脚步绝不是严杰的,因为一个人的修为可以遮掩脚步,严杰断没有这般厉害。
连决摸索着岩石间的雪缝,用手指头戳了个小孔,从孔中窥视着来人。首先,一个紫袍蒙面人映入了连决视线,这人轻飘飘地走近了,紫袍被雪原衬得格外耀眼,头顶罩着黑紫的斗笠,连头发丝都掩饰得一干二净,从这人的袖口,露出一双满是皱纹的枯枝般的手。
这人真是踏雪无声,所掠之处,泛起一片无形的结界气旋,连决被这股脉冲般罡劲的气波扫到,脊背一弓,疼得死死攥紧了岩缝,才不至于失声叫出。
这个紫袍人,闲庭信步般涉过雪原,连决清晰地看到,周遭的飞鸟昆虫,一被紫袍人的气旋掠过,纷纷坠地倒毙,这种奇诡的功法,连决还是头一次见。
但这紫袍人似乎看中了这块空地,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连决顶不住紫袍人施放的刚烈气波,脊背一烧,一股诡火腾地袭向全身,浑身的伤口被烈焰牵扯着,像撒了盐一样剧痛难忍,连决咬紧了牙根强撑,后顾寻找逃离的路。
这时,再一次传来窸窸窣窣的踏雪声,一个身影晃过,又是一个紫袍人,但这是一个发鬓高盘的女人,眼前垂着幽紫的面纱,显得朦胧婉约,紫袍包裹的身段丰腴有致。
连决如被烈火烹油,痛苦不堪,本无意窥探别人的隐私,判定这几人对自己没有威胁后,连决便收回了目光。不料,女人却猝然立定,连决一惊,还以为自己暴露了,但女人只是回头,咕哝地说了句什么,似乎在催促落后的同伴。
连决被异火灼得头晕目眩,见紫袍人一个接一个,似乎没完没了,心想这要是一个长队排过来,自己就成烧成肉干了!连决把头向外探了探,见这一行就三人,最后是个紫袍裹身、身材颀长的男人,这个男人的手臂上,似托举着什么。
连决揉揉眼,定睛一看,男人双臂托着一个昏迷的少女!
连决不知道这三个人搞什么勾当,踮起脚远远一看,看到少女脸孔的一瞬,如一把弯刀狠戳上连决心头!
沉睡的少女,娇颜剔透,宛如凝了冰魂雪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