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山响般的巨声,像巨掌扼住咽喉爆发的嘶吼,震得廊壁冰粉簌簌地扑落。冰廊深处涌来越发冰冷的浓雾,令人毛骨悚然......
年纪最的严冰,脸已吓得煞白,埋低了头跟在连决身后,紧紧攫住了连决的衣襟。
除邻一次参加祭祖大典的少年们惶恐不安,其余人都坦然自若。娑罗婆婆面露微笑,摩挲着严冰的后颈,抚慰道:“孩子们,不必害怕,你们马上要见到的,是我们玄冰族最为敬重的人!”
一众少年虽然点头,却不能驱散神态中的半信半疑。毕竟,刚才那鬼气森森的声音,实在不能同什么圣人有所联系。
严盛威视众人,以食指贴唇,比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原本窃窃私语的少年们顿时绷紧了面孔,气氛顿显凝固。严盛解下峨冠系带,将冕旒从头顶摘下,轻手轻脚地放在玄关旁的冰台上,这才转身对众人轻声道:“等下,我们要参拜的人物,正是开创玄冰族的鼻祖,大家要万分恭敬!”
言犹未落,在场所有少年哗然变色,要知道,玄冰族已有千万年的渊源,里面这人尚能开口讲话,难道他已活了千万年之久,岂不成了怪物?
如此揣测着,少年们脸色发白,讪讪地点着头,随以圣君为首的百余人一同入内。
方一进冰室,迎面涌来异常阴冷剧烈的寒雾,如当头撞上一堵冰墙,撞得人头晕目眩。连决急忙运气稳住心神,悄悄四下一瞥,发现除了圣君与五大长老,其余人都咬紧了牙关,在这股罡气中强撑。内力最为薄弱的严冰,已跌坐地上大口喘气,而云歌瑶弓着背扶住墙壁,额角沁出滴滴冷汗。
突然,连决猛觉后脊涌上一丝滚烫,这种再熟悉不过的灼烧,让连决浑身一颤!火燎的痛意飞快地蔓向四肢,竟像是抵御这股寒气似的,比以往吞噬更为剧烈!
连决紧咬牙根,低头一看,手掌俨然已呈赤血色!
好在众人全忙着调息运气,顾不上连决的异态,这时,周遭慢慢浮游着明灭不定的蓝辉,幽光缓缓驱散了眼前寒雾,那个令人悚然的声音再次大喝:“哈哈!你们差得远呐!”
最后一缕寒雾也消弥了,连决后脊蠢蠢欲动的诡焰,也不为人知地平息下去。连决仰起头定睛一看,冰室内角之顶,嵌托着一座巨型的方冰,又像被缭绕的寒气悬举在半空,但越往上看,蓝辉越是深幽,寒烟越发朦胧。
这时,雷厉钧率先拜倒,代圣君庄重宣道:“拜见圣祖!”
严盛半跪首座,众人纷纷匍匐。连决虽低着头,却忍不住想窥一眼那古怪的巨硕方冰。突然,巨型方冰的方向,射来一团白炽的光,照的冰室明亮如昼,连决终于忍不住,快速地抬头一瞟,这一眼不要紧,连决头皮一阵电麻,巨型方冰当中,赫然现出一个怪物般庞大的人影!
连决直愣愣地盯着那巨影,震惊之余,完全忘了他人仍在埋头跪拜。只见方冰中的人,似乎是盘腿端坐,高度却足足有五六人相叠!冰室灿如白昼,这巨影却像怎么都照不穿一样,不像是人,俨然像一具魂灵。
“啊——”的大声惨叫,几乎刺破了连决的耳膜,连决随众人惶然转身,见严冰“腾”地站起来,脸色苍白如蜡,呆滞地盯着方冰中的巨影,肩头如筛糠般般打颤。
严冰眼皮也不会眨了,哆哆嗦嗦道:“鬼——鬼啊!”
一向儒雅翩翩的严盛愤然起身,厉声斥道:“孽子,跪下!”
严冰毕竟年幼,被恐惧震慑着,什么话都听不进了。眼睁睁看着儿子在圣祖面前失礼至此,严盛又气又急,又难以发作,惊惶之际,方冰内部陡地一亮,巨影刹那清晰可见。
只见一个老者安祥盘坐,雪白的须发已融为一体,散漫地逶迤在脚踝,乍一看,似浑身披了一件白袍。从老者脸上看去,他两腮松垮垮的,却没什么皱褶,整个人形态极虚,恍若气雾组成,要不是被方冰封禁着,恐怕一阵风就能吹散。
圣祖老人仰头不羁大笑,喝道:“严盛,这孩子都被我吓成这样了,你再训,就训傻了!”
严冰憋着一脸委屈,诚惶诚恐地挑眼偷看,只见圣祖真身清晰得毫发毕现,虽然巨大的身形异于常人,但并不可怖,反而有种不可逼视的威严。
严冰面露窘色,意识到失态般瘪起了嘴,严盛忙赔礼道:“圣祖息怒,晚辈管教无方。”
圣祖老人不仅没有介意,反倒兴致勃勃地笑道:“你们这帮人一板一眼的,太无趣了!还不如这帮孩子有意思!”
这时,圣祖老人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投向了少年们,连决敏锐地察觉到,圣祖老人看的竟是自己,圣祖老人旋即岔开了目光。
待圣祖再度看向严盛,笑道:“严盛,你还是孩子的时候,比他们顽皮多了。”
严盛身为圣君,被圣祖在上百臣子面前提及幼年之事,不由面颊一红,正色道:“奏明圣祖,悬川近十年海晏河清,只是悬川北部——”
圣祖忽重重一哼:“玄冰族就玄冰族,有甚不好?非学那吃饱了撑的固族,坐地建国!”
连决差些“噗”得笑出声,偷偷瞄了一眼固国圣君翼德,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冷不丁地被调笑羞辱了一番,不知有没有后悔参与别人家事。
严盛知道圣祖一贯口无遮拦,却没想到,给远道而来的翼德下这么大一个绊子,看着翼德一脸难堪,严盛心中窃笑:“不请自来,活该。”
连决与雷舜云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