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因坚持而魅力独具,在十丈软红里矫矫不群。
他于是以为,他只是欣赏这样的女子,希望有着姬嬛的刚烈却比姬嬛更温暖更豁达的那个女子——被保护着顺利的前行,不要再像姬嬛那样,凄凉终了。然而,当真如此?
前几天,公孙煊渁那一声轻轻询同,如响雷劈破心底迷障,他在那样的豁然一亮里看见自已,那些冷漠却牵扯不去的心意。姬嬛,是他不曾情深奈何缘浅的未婚妻,他们一生相遇相处的次数屈指可数,以至于现在他记得那样亏负的疼痛,却已在记忆中漫滤了她的面容。林兮若,却是一路相伴前行,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清晰的不住吸引人追逐的风景。而他为何如此?为何如此?为何明明知道她不是姬嬛,还这般害怕她遭受姬嬛的命运?
因为在意,而惧失去。那些写在心思最深处的感情,早早霜冷长河,却又终于缓缓激流扬波。只是那波浪终于激涌,却怕再也漫不上相思的堤岸,属于她的千里长堤,也许早已照上另一轮月光。残影浅浅的笑起来,举埙而吹,淡淡的发掠过淡淡的唇,在月下浅绯如樱,那样代表着生命之弱的色泽,像是他这一生看似饱满的表象下永久的苍白。
她在身侧,我伤别离。一曲埙音,叹无声。
残影始终那样淡淡的吹着,眉宇间月光深深。
林兮若抱膝坐在他身侧,长发散在风中,静静看着他柔和的侧面,想起那个一生追逐一生撞壁的女子,想起属于她和他们的森冷命运。想起自己身侧这些玉堂金马的天之骄子们,公孙煊渁、亦琰、残影、玉衡、雍彻……
是不是所有立于高处的人们,都注定要比寻常人多受一番红尘的伤?当他们拥有了身份、财富、地位、学识。神便要收回一些属于人间的平凡幸福,给那般美满镀上命运的烙痕。情深不寿,强极则辱。她轻轻站起来,这一刻属于残影和他的未婚妻,这个悼念的日子,谁也不该轻易打破。
她慢慢离去,不知道凉亭之上,月光之下向月吹埙的男子,心中真正飘过的那个影子,和她的背影重合。直到她离开。残影始终没有回头,他轻轻抚着埙上的音孔,平静的笑。
“姬嬛。为什么我觉得,和她遇见,是你冥冥中给我的惩罚?”
林兮若并没有听见这句话,她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房间,失魂落魄的爬上床。然后她爬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轻轻“呃”了一声,林兮若推他:“我今天没心情,不想玩笑不想揍人,你可以走了。”
“我知道你今天没心情。”那人不动,伸了修长的手来牵她,将有点苍白的她纳入自己怀抱。嗯,位置大小刚刚好,多么契合的相拥。“所以我来负责送你点好心情。”
林兮若忍不住一笑。又拒绝,“热。”
那人立即很合作的调节温度,他真气本就偏阴寒,一经流转,凉凉的甚为舒服。林兮若这下倒有点不舍得了,抓过他掌心来蹭了蹭。道:“公孙煊渁,你难得这么乖。”
头顶那人笑了笑,胸膛微微震动:“对你这样的,硬不得软不得,只好乖点,也许还能获得美人勉强一顾。”
“说得真可怜。”林兮若笑起来,睡意渐来,眉眼花花的道,“不知道多少人被你的佛口蛇心给骗了去。”
公孙煊渁含笑低头看她,那女子身姿婉绰,沉在一室明灭的月光中,因为疲倦有点眼眉困顿,素日明朗的气质便多了几分烟笼雾罩的迷离慵懒,那扇在他掌心的浓密长睫,让他想起猫儿,一般的懒,带点黑夜中潜行的神秘。
那掌心扇动的睫毛,扑扑的痒,公孙煊渁微微的笑,轻轻道:“听见什么故事了,这么丢心失魂的?”
林兮若沉默了一瞬,和他说起姬嬛的故事,末了总结的道:“由来误会害人,真是再也错不了的事。”
公孙煊渁却道:“不,不是,之所以会有这般致死的误会,是因为还不够爱。”
林兮若不服气,反驳:“你看残影那般怀念,还不叫爱?”
公孙煊渁笑而不答——男人不是女人,会将愧疚怀念和爱混为一谈,不过不必和小傻瓜解释那么多,好歹那是个情敌。
林兮若有些心不在焉问他:“公孙煊渁,为什么你,你们,特别容易经历些寻常人经历不了的事儿。”
公孙煊渁笑了笑,拍她的背哄她睡觉,道:“我们本来就不是寻常人嘛。”
林兮若听得一笑,觉得这个人真自恋,转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皇族豪门,本就是世间倾轧最烈最黑暗最肮脏的门庭,撑在皮子外的高贵和掩在骨子里的污秽同存,纵观七国,哪家豪族门楣没有染过血?哪家巨户枯井里没有投过尸?哪家皇宫没有飘荡过权争失败者的冤魂?
她轻轻的叹息一声,道:“以前我听过一句话,一公主在国破之前,掩面而哭:愿生生世世莫生帝王家。那时我以为,她不过是倒霉,遇上灭国之灾的公主自然是最惨的,现在我才知道,便是太平年代的公主皇子,也一样很倒霉……公孙煊渁,有没有这样一个皇朝,平等,明亮,权力制衡,虽然有着不可避免的黑暗和不公,但在尽着最大的努力公正公平?”
公孙煊渁沉默着,半晌答:“等你来建造。”
林兮若却笑起来,掩着眼往榻上一倒:“我真是昏了,一个读史的人,问出这么傻的问题,在这古代赤州七国谈平等和权力制衡?不等于和中国男足谈论什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