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亭上,玉带浮桥,碧波生漪,满池里飘着红莲,亭顶上悬着夜明珠,风将檐下挂着的风铃吹得飘摇,那随风摆动的姿态,看起来分外妖娆。
昏黄的光影从崖缝里射进来,照亮崖下狭窄的深谷,照见那些零落的,或生或死的生灵,幽幽的反着光,再慢慢淡去。
林兮若有点茫然的抬起头,望了望血色艳阳高照的苍穹,风似乎刮得低沉压抑,那样潮湿的风打在脸上,似乎紧攥住就能攥出水来。她脸色似乎不太好,死死盯着远处,那些黑压压的小如蝼蚁的侍卫们奔流不息的脚步,在她眼底渐渐幻化,一些深潜于记忆里的画面,渡过多年岁月,渡过忘川,再次奔来眼前……
那是关于玉簌楼的诸多回忆。
“玉簌楼”,是神邑国最富盛名,赤州七国首屈一指的销金窟fēng_liú窝,美酒最美,老鸨最俏,歌舞最佳,美人最多。
“玉簌楼”的主人却一直是个谜,有人猜测,此人不是神邑国人,而是远自外海那边而来的神秘大商贾。他携带大量黄金渡海而来,以重金叩开赤州各级官吏的门,开张第一日便以高鼻深目,肌肤如雪,发丝似金的异族舞娘,吸引了赤州七国上至达官显贵下至黎民百姓的目光,自此日日生意爆麓荷睢
据说,玉簌楼的名字,也不是随便让人写的,而是他先后上门十余次,送上无数名品古董精致金表,才请到赤州最富盛名的书法大家给写了匾额。
玉簌楼占地面积异常广阔,非普通王侯将将之家能比,分前院、中院、后院和幽院,普通人只能到达前院,而极少数显贵之人则有幸到达中院。后院和幽院离前院和中院很远,外人一律不得进入。
而前院,又分东西二楼,东楼乃富贵之人专享,西楼则是普通人群的消费之地。
东楼雅致,金碧交加,香风细细,瑞霭飘飘,迭瀑飞泉,小桥流水。青松茂盛,翠柏森然,紫桂亭亭。石栏隐隐,茂林修竹,垂柳夭桃,曲折阑干……
座座别致幽雅的小楼零星散落其中。仰观小楼四面,萧墙粉壁。画栋雕梁,金钉朱户,碧瓦重檐,四边帘卷虾须……真正是好一个福地洞天!
而那西楼,则是另一番景致。一进大厅,肉香酒香脂粉香。夹杂着口臭汗臭,以及辨不明的各种浑浊味儿扑面而来,更有一阵阵谑笑的浪潮。此起彼伏,一楼穿梭着红巾翠袖,二楼跳着异域肚皮舞,三楼赌坊呼卢喝雉,四楼……四楼静悄悄。
林兮若对司垣将她从巫女国劫持来到神邑国很震惊。现在,居然强迫她从玉簌楼幽院来到这前院西楼。很郁闷,却也只能乖乖随他进了四楼雅阁。
雅阁装饰极为富丽,不下王侯之家,小厮流水般送上酒菜来。
两人一开始客气的浅酌,可后来,林兮若竟然独自一杯一杯的喝下去。
等到门帘一掀,进来数位娇怯怯的女孩时,林兮若已经完全没了公主的高贵和矜持,大着舌头,拉着司垣的袖子,突兀的要求,“你换女装给我看看好不好?一定是个绝色美人……”
那几个女孩对望一眼,都向两人福了福,林兮若一抬头,“哈”的一声笑,醉醺醺的一指,“……谁家的……美人……跑错门……了吧……”
林兮若打了个酒嗝,捧着沉甸甸的,一个变成两个重的脑袋,晃动着光怪陆离五颜六色的视野,看见幔帐是飞旋的,美人是颠倒的,看见司垣微笑踱过来……
所有的景物都在旋转。
浅紫的幔帐在转,象牙的床榻在转,飞龙舞凤的牌匾在转,幽光闪烁的珠帘在转。
司垣那张美得人神共愤的脸,也在转。林兮若眯着眼,试图在那转得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里抓住那个心底藏了多年的最美的美色,全身却软绵绵的不得劲,抓了几次都抓不成功,她遗憾的叹口气,喃喃道,“……亦琰……你为何要负我……”
隐约间,身边衣声细碎,暗香淡淡,似有人坐在自己身侧,声音低沉而温柔,“兮若!”
有微凉如玉的手指伸过来,一点点拨开粘在脸上的发,接着又是一块散发着淡淡香气的面巾,沾了温热的水,细细的在脸上揩抹,那温度恰到好处,原本因为酒醉出汗有些粘腻的肌肤,变得清爽洁净,午夜的凉风吹过,每个毛孔都舒适的张开,体验那熨帖的感受,林兮若舒服的呻吟一声,有点贪恋的一把抓住那将要移开的手,恋恋在掌心蹭了蹭,呢喃道,“……我想要的,不能要……”
“你想要什么?”那个声音沉在迷离的梦境里,比梦境更迷幻更令人沉溺。
“我要……”林兮若低低说了一句,她极度渴睡,酒醉口齿也呢喃不清,那句话说得极其含糊不清楚,使得身侧的人不得不俯下身凑向她耳边,想要听得清楚些。
这一俯身,原本应靠近她耳后,偏偏原本侧身朝里的林兮若突然一翻身,脸转了过来,恰恰将一张娇艳欲滴的红唇送上。
唇与唇交接、擦过,于无心之间。却如天际突然荡起惊艳的电弧,那弧光飞闪,刹那间跨越千年,跨越时空跨越生死和时间,抵达久已沉静的内心深湖,如珍珠投落那波心,激起玉珠般的晶莹波涛。那般滋味,柔软、荡漾、不动声色却又惊涛骇浪。
司垣有一刹那的僵硬,随即微微柔软下来,他微笑着,俯下身,伸出手指,轻轻抚上林兮若细腻光滑而又火热的脸颊,指尖细细的在她眉目姣好的容颜上,勾勒精致的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