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漆黑,无星无月。
宁弘煊身边的內侍步履匆匆,来到长乐殿的时候,只有几个值守的小內侍和婢女。
他皱着眉让他们赶紧进去禀告,皇上传下口谕,让姜昭容速速起身,前来跪迎。
不一会儿,殿内亮起盏盏烛火,窸窸窣窣响了一阵,却始终不见姜昭容出来。
约莫两炷香过去,琉璃和素瓷快步走出来,称姜昭容受了惊吓无法起身,让她们代转口谕。
內侍又惊又怒,没想到后宫居然还有人敢拒接圣谕,这跟抗旨不尊有什么区别?
可是他既不敢硬闯长乐殿,也不敢耽误回紫宸殿伺候,好在这道口谕并不隐秘,他忍下怒气说了一遍,让两个婢女代为传达。
琉璃和素瓷目送他离开,紧绷的心神这才松懈下来。
“昭容好像变了,越来越厉害了。”琉璃呐呐道。
“厉害总比受气强。”素瓷小声嘀咕了一句,转身朝内室里走去。“昭容多半又要睡懒觉,我们一会儿再准备热水。”
其实,她们去唤林止风的时候,只得到一句“让他麻溜滚”。
接着就看到她翻了个身呼呼大睡,完全没有理会圣谕的意思。她们只好用称病这种官方托词,出来应付內侍。
一直等到大天亮,内殿里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两人赶紧进去伺候穿衣,顺便传达了口谕内容。
“皇上说昨夜的事到此为止,不可非议,不可外传,让昭容管好殿里的人,若传出去风言风语,头一个拿昭容开罚。”
林止风无所谓地哼了一声,她早料到宁弘煊会把事压下去。“行吧,你们去提醒一下大家。”
昨晚在场的人不多,长乐殿十五人,侍卫六人,余下几个都是宁弘煊的近身內侍。
侍卫和內侍不用操心,都在宁弘煊的掌握中,只要长乐殿的人不宣传,这件事就不会传出去。
“自从那位封了贵妃,每天都派人来叫昭容去请安,今天多半慌了神,这会儿还没派人来呢。”琉璃抿着唇,忍住不让自己笑出来。
“她就算派人来又如何?”素瓷莫名有点小骄傲,敢明着反抗皇上和贵妃,满后宫就她们家主子一个。“以前都不去,今天就更不可能去了!”
林止风点点头表示赞同,她今天还等着见淑妃,才不想在盛晚云身上浪费时间。
从昨晚抓到侍卫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不再把盛晚云放在眼里了。
按照盛晚云的计划,侍卫本该在潜入长乐殿后强行侮辱姜不忧,算准巡逻队来到附近,主动发出声响引起大乱。
巡逻队守卫入内查探,就会发现他慌慌张张从殿内逃出,捉拿后一审问,他和姜不忧的“奸情”就敲定了。
这是原剧情里发生在淑妃身上的事,那时候姜不忧早就被处死,七嫔也都倒下得差不多了。
淑妃手无缚鸡之力,殿里的人又不会武功,守夜婢女被轻松敲晕,她最终没能逃过这一劫。
经过盛晚云有意的扩散,事情不仅在宫里传开,还迅速传出宫外。
淑妃看出局势不利,自知没有反击之力,含恨写下一封血书,在殿内悬梁自尽了。
盛晚云可谓阴损狠毒,一招致命。
可惜对于林止风来说,把宫斗手段玩出花来,也不过是雕虫小技。
“昭容,庆云殿沉香在殿外求见。”守在门口的碧玉大步走来,行了一礼禀告道。
庆云殿是淑妃居所,东西两个侧殿里安顿着一个美人,一个才人。三人很少离开大殿到外面转悠,也不爱和谁交际来往。
林止风让碧玉把人带进来,不一会儿,就见一个身形瘦小的婢女垂着头,站定在殿前恭敬行礼。
“奴婢沉香给姜昭容请安。”沉香一直垂着眼,恪守规矩,细声细气转达道,“庆云殿莲花开了,我们娘娘想请昭容去花池边品茶赏莲。”
“你先去回话,我一会儿就到。”林止风开心应下,桌上的早膳都显得更香了。她匆匆吃了几口,换上一套轻薄舒适的常服,带着婢女们一起出了门。
来到庆云殿,刮来的风中带有一股清香,水生植物的混合香味清爽好闻,哪怕室内没有冰雕都不闷热。
两名婢女把林止风带到殿后的池塘边,淑妃正坐在湖心的凉亭里,明艳娇媚的脸上,明显带着好奇和急切。
淑妃挥挥手把所有人赶走,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好像在拉帮结派?为什么?”
“人多力量大。”林止风含含糊糊回应了一句。
“你要那么大的力量做什么?别给我卖关子了!”淑妃是个典型的急性子,在闺中待嫁的时候,京城就有传言称她脾气暴躁,一点就炸。
“我先跟你说件事,等说完了,再告诉你我为什么要拉帮结派。”
“什么事?”
“宁弘烁,他还活着。”
听到林止风的话,淑妃神情剧变,从灵动美人变成了呆滞木偶。
她愣了很久,直到嗓子都有点干涩才开口。“他还好吗?”
林止风肃了神色,摇摇头:“说不上好。”
淑妃眼眶微红,娇蛮的神情顿时消失不见。
她之所以不顾家族意愿,主动进宫为妃,就是为了给宁弘烁报仇。
她十四岁那年上山踏青,在一片烂漫山花中偶遇宁弘烁,一颗少女心就彻底沦陷。
得知他是太子,淑妃就把心思压在了心底,她不想跟人共侍一夫,更不想掺和到深宫争斗里去。
她只想默默仰望他登上帝位,成为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