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阿梨眼中的光,慢慢黯淡下来,“三公子,他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杨轻寒眉头一紧,心里某个地方隐隐浮起一抹苦涩的情绪,她声音闷闷的,问,“怎么回事?”
阿梨吸了吸鼻子道,“那年老爷带着小姐离开西州,三公子生着病坐着马车十里相送,后来听说,在回程的路上,不知何故惊了马,马车落入悬崖,三公子尸骨无存,君家派出所有人去找,最后只找到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尸体上穿着三公子的衣物,还戴着小姐送给三公子的玉佩……君家也就死了心,将那尸体埋了,还派人送了信到汴梁告知了老爷。”
“小姐你知道三公子的噩耗之后,悲不自胜,抑郁成疾,一连病倒了好几个月,后来在华妃娘娘的宫宴上看到与三公子长相五分相似的景王殿下之后才慢慢好了起来。”
“也就是那之后,小姐才总是会默默无闻的跟在景王殿下身后,想嫁给他…··其实阿梨心里明白,小姐并不是真的喜欢景王殿下,小姐是因为忘不了三公子才会这样自甘下贱去取悦景王殿下…”
阿梨紧紧抓住杨轻寒的手指,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小姐,其实老爷一直都不同意小姐与景王殿下的婚事,是华妃娘娘非要强迫老爷,老爷才没办法应承下来的。”
“为了小姐的名声和闺誉,老爷给君家修书一封,断了和君家的往来,又将三公子与小姐这事儿瞒得死死的,除了阿梨,谁也不知道。可是,小姐,三公子对你那样好,那样温柔,好到让阿梨都快嫉妒死了,你真的已经忘了三公子了吗?”
杨轻寒胸口忽然揪心的疼,仿佛有人用一柄锋利的小刀子在飞快的割她心口的肉。
她蓦的捂住胸口,眼眶里升起一股雾气,听到君初阳的死,有些控制不住想落泪的冲动,“我……”
她用力闭上眼,脑子里关于君初阳的记忆已经十分模糊了。
隐隐约约的,能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孩童模样的人相依相靠,女孩儿坐在小花园的秋千上,男孩儿一身翠绿色的小锦袍站在女孩儿身后为她梳头发。
小花园里,童声稚嫩,却清脆可亲。
“今日要教小寒的诗是,长干行。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三哥哥,我喜欢那首!”
“小寒喜欢哪首?”
小女孩儿歪了歪头,眼眸灵动第一次教小寒的那首!”
男孩儿温柔微笑,念念有词,“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小女孩儿脸颊微红,男孩儿梳好发髻,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的花簪,插进女孩儿玲珑可爱的发髻里,道,“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只要小寒能开心,三哥哥做什么都愿意。”
小女孩儿咯咯咯直笑,天真无邪,无忧无虑。
男孩儿替她将秋千推得高高的,又做好了随时护着她的准备。
他说,伯父为她取的名字不好,但世间万物相生相补,她这个小寒注定是会遇见他这个初阳的,只要有他这个初升的太阳在,就会护她一生远离严寒,哪怕是一丁点儿都不会有。
所以,从那以后,他都叫她暖暖。
寒冷的寒,越少越好,越轻越好,直到与太阳相融,变成暖暖。
“小姐,你不会真的把三公子忘记了吧!”阿梨不开心的拉了拉自家小姐的手腕儿,“三公子送给小姐的字帖书首饰衣物小玩意儿,阿梨还替小姐埋在杨府院子里那棵柳树下呢!杨家落难,小姐什么金银首饰都没要,就只让阿梨将三公子送的那些东西埋在地里了,可见,小姐心里还是放不下三公子的……”
要不是她现在屁股受了伤,走动不得,她一定立刻马上去将三公子送给小姐的那些小玩意儿统统找出来,让小姐好好回忆回忆关于三公子的一切。
杨轻寒没料到还有这么一茬儿。
她还真以为原主那么没眼光,喜欢慕容景这种废物人渣,现在想来,原来她只是将慕容景当做君初阳的替身……她努力追求慕容景,就是想弥补君初阳,想努力实现自己当年白头偕老的诺言。
傻孩子,自欺欺人。
她呆愣愣的坐在阿梨身卞,“我不是忘记了他,我只是……记不得了。”
她只是来自异世的一抹幽魂,根本记不得原主埋藏在记忆最深处里关于那个初恋的所有美好。
阿梨见她露出难过的表情,也知道自己太过了,委委屈屈的将脑袋在小姐手边蹭了蹭,哭巴巴道,“小姐,都过去了……三公子在天有灵,一定也会理解小姐的情不由衷。小姐只是中了媚药,没有办法,才会和首辅大人发生那种事情……相信三公子一定不会介意的。”
杨轻寒沉默着没说话,她顺手摸了摸阿梨的头,“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往前走。”
“嗯……阿梨知道,阿梨什么都知道,阿梨以后再也不会提起三公子了。”阿梨带着哭腔,将整个脸埋进被子里。
她的难过和悲痛,杨轻寒全部看在眼里。
君初阳,或许真的是一个像初阳一般美好的少年,只是,他永远活在十九岁了。
阿梨轻声啜泣着,隐忍着哭声。
她只是惋惜难过,惋惜三公子那样好一个人,却猝然离世。
难过小姐失去了原本应该拥有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