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木镶了云母石的桌案上摆着文房四宝,裴衍挽了袖子磨起了墨,季重莲笑着看了他一眼,铺好了信纸,提起羊豪的玉管,用笔头沾了些墨,略一思忖后,提笔便写。
季重莲习的是簪花小楷,笔迹娟秀,但提笔落尾之间又不乏英气,裴衍起初还是留意着信上的内容,看了一阵后目光便凝在了季重莲提笔运腕的手法上,不由笑道:“还是第一次见莲儿写字,竟是写得这样好!”
季重莲笑着嗔了裴衍一眼,却没有说话,一口气将信写完了,这才搁下笔来,又看了一遍信的内容,自觉没有拖漏,便道:“明儿个一早便让人送出去吧!”
“莲儿,让你为难了。”
信的内容裴衍自然也是看了的,他轻叹一声拥了季重莲在怀中。
这封信写得情真意切,也诉说了他们这边的难处,只让叶瑾瑜能够帮着劝劝叶轮,若是能够助燕王一臂之力,他朝荣登大宝,叶家自然也是从龙这臣。
季重莲倚在裴衍的怀中,还不忘记叮嘱一句,“这信可要差了可靠之人去送,万万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裴衍哪能不明白季重莲的担忧,连声保证道:“你放心吧,这事我自然有分寸,即使得不到叶将军的相助,看在你与瑾瑜的情分上,我也绝对不会拖叶家下水的。”
这送信的渠道是裴衍他们能够掌握的,至少也不能让人发现,不然这求助不成,反倒会成了叶家的催命符
季重莲点了点头,心中微定。
就在燕王这厢秘密准备行事之际,听说三王与岭南王也在上京城外五十里的白鹿原摆开了阵势。
辽东总兵与甘肃总兵都投靠了岭南王,听说已是出师上京城,一场大战再所难免。
燕王那厢几乎同时收到了岭南王与三王的书信,大致意思便是让他安心镇守西北,不管谁做了皇帝,他的地位都不会改变,在这个时代,做个忠臣容易,做个纯臣却是不容易,不管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纯臣的地位都不会动摇。
但显见的,燕王绝对不会想做一个中立的纯臣,四王之乱一起,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或许在更早之前,他便对皇位有了觑觎之心。
燕王的回信言辞恳切,也有劝和之意,倒是让四王稍稍放心,又加上西凉王对梁城开战,更是让四王放下了心来,想着燕王已是自顾不暇,又怎么还有力气插上一脚,遂专心应付眼前的战事。
四月底,裴衍秘密地离了府,不止是他,梁城许多的军官都不知去向,听说这一次出征,对自己的家眷都要严格保密,就是怕走漏了消息贻误军机,到时候若误了大事,可是要严惩不殆的。
季重莲终日守在府中,念着裴衍的安危,心下也有些惴惴不安,只盼着战事早日有个结果,大家也能心安。
东方透来过府里几次,想来是裴衍走时对他多有叮嘱,怎么着也要护着季重莲她们母女的平安。
西凉那方虽然和梁城开打了,但是打打停停,虚虚实实,各方损耗都不多,想来西凉王是认清了形势的,在帮着燕王这个女婿打掩护呢!
所以东方透虽然担负着镇定梁城的任务,这仗又不是真打,他也轻松不少。
这几次见到东方透,季重莲总觉得他沉稳了不少,言谈之间也不耍花腔,言之有物,好像突然之间成熟了,让人颇觉得欣慰。
“嫂嫂,你这边若是忙不过来,我便让襄儿过来帮着你料理,可好?”
东方透看向季重莲,目光诚挚,隐隐透着关怀,“霜姐儿可还好,这几次来也没顾着去看看她。”
“好,大家都好!”
季重莲笑着点了点头,“家里事也不多,你那厢也缺个管事的人,襄儿还是不过来的好。”
襄儿是燕王妃赏赐给东方透的两个侍妾之一,东方透也带她来裴府串过门,这女子看着便聪慧,人长得也美,另一个好似叫芜儿,倒没听东方透提起过她,想来是没有襄儿这般受宠。
见季重莲这般说,东方透也不好再劝,俩人沉默了一会,只听季重莲问道:“你兄长年前已是回了上京城,你父亲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东方透脸色一凝,沉重地摇了摇头,“燕王与我父亲早便相交,这次起事也是提前通知了他,可我也怕他在上京城那边有什么变化,家中……家中也来了信,如今只我守在梁城,心里难免七上八下的。”
这是东方透第一次在季重莲面前流露出忐忑之情,他双手撑在膝上,隐隐地握成了拳头,显示出他内心的极度不安,“而且我听说叶大人也出了事,也不知道瑾瑜她……”
“放心吧,瑾瑜没事的!”
东方透在这个时候还能念着叶瑾瑜,季重莲不觉有一丝安慰,便将叶瑾瑜写信给她的事情说了,又道:“叶大人现在虽然下了狱,但一天没有定罪,也就不会出什么事,至于瑾瑜他们也只是被监禁了起来,在府里的活动还是自由的。”
东方透听了唇角一翘,放下心来,“这丫头是个乐天派,这种情况下都能托人给你捎信,那安全应该是无虞的,至于叶大人,虽然我父亲在兵部主事,但刑部的官员也认识不少,只要打点好了,里面的日子也不会有多难熬。”
季重莲又与东方透寒暄了一阵,瑛虹便来禀报说燕王府那边派了个管事妈妈前来。
季重莲怔了怔,才道:“莫不是石侧妃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