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灯夜战,这也不是季重莲搬到翡翠潭的第一晚了。
火光在窗纸上飘摇明灭着,季重莲带着红英与碧元围坐在窗下的罗汉床软榻上,就着烛火穿针引线,马不停蹄地做着手里的活计。
季崇宇打着呵欠放下了书本,揉着有些惺忪的眼睛看向季重莲,“姐,这活计留到天明再做吧,夜深了伤眼睛。”
“若不是老婆子眼睛不好使,这也能帮把手。”
刘妈妈叉手在一旁看着,心里也不是滋味。
若不是大太太提倡节俭开支,也不用裁撤了针线房,如今好多的活计都分到了几个姑娘屋里头,又赶在年节当下,缝制的东西也多。
这几天季重莲已经是脚不沾地了,可手上还有没做完的活计。
“妈妈带宇哥儿先去睡下,灌两个汤婆子暖着,咱们再做一会儿便歇息了。”
季重莲摆了摆手,对着季崇宇笑了笑。
季崇宇无奈,又嘱咐了两声,这才随着刘妈妈下去安置了。
季重莲打了个呵欠,看了眼罗汉床榻角上堆放着已做好的活计,让红英去清点了一通,看看到底还差些什么。
她是会些针线活计,但并不出挑,索性如今大太太啥也不介意了,直说用度紧张,各房领了活计自己做,也当是姑娘们练练手艺,最后再归总分配,这都是要过大太太眼的,谁也不敢轻易糊涂了去。
而这些活计到了四房后,再在刘姨娘那里走了一遭,分配到季重莲这里的活计便堆积如山了。
倒是碧元打听到季紫薇那处只得了两床被面并几双袜子的活计,顿时气了个仰倒,回头向季重莲哭诉了一番,季重莲却并未说什么。
碧元这丫头也是心思拐不过弯,就直咧咧地道:“姑娘这般委屈,可以向老爷和大太太明说的。”
“说?说了又有什么用?”
季重莲看着碧元摇了摇头,叹道:“老爷会心疼我吗?不会!大太太会帮我出头吗?更不会!如今这些活计分配到四房,大太太只看最后的结果,哪里会关心过程……至于老爷,他本就心疼六妹妹多过我,我何必自己去找不痛快?”
碧元倔强地咬了咬唇,“可是还有大姑太太……”
“不过是一点小活计,何必要麻烦大姑母?再说外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大姑母对咱们家做到这个地步已是仁至义尽了,在外只会得人夸赞,咱们又何必事事求人?”
季重莲没说的是,古代的女子绣工也是一门活计,虽然从前的季重莲是学了的,可要怎么样学得精学得好,这也只有在实践中磨炼出来,她们如今做的不正是这样的事吗?
碧元当时被季重莲说得哑口无言,只得乖乖地做活计,没想到却是她们三人中手脚最快最稳的一个。
红英人虽利索,但在针线上却是求得稳求得精致,反倒不如碧元赶制的量大。
季重莲则中合了她们俩人的特性,缝制地不快不慢,不好不坏,反正看得过去,又不是去参选,只要大太太那边不挑理就是好的了。
季重莲这一吩咐,红英跪坐着数了一通,这才转身道:“回姑娘的话,咱们今日做了五双鞋面,两张帕子并几双袜子,若是再加上斗柜里放着已经做好的五床被面两床帐子,在年节前再做两床被面一床帐子,再并十双鞋面十张帕子便算是给大太太交差了。”
“姑娘若是累了就歇会,左右有婢子们在,手脚再快些,今晚的活计就能完了。”
碧元也抬起了头,只是一双眼睛已经熬得通红,季重莲看着有些不忍,这便放下了手中的花绷,道:“都停下,咱们歇歇!”
“姑娘!”
红英与碧元都诧异地看向季重莲,时间上已经很赶了,她们断不敢休息,这活计做不完,她们可是要吃不完兜着走的。
“人是铁,饭是钢,又是冬夜里做活计,咱们这般辛苦,也要让大太太知道才好。”
季重莲眼珠子一转,心中便有了主意,转头对碧元道:“去临云阁找崔妈妈,就说咱们这几夜里忙着赶活计没留意,今儿个才发现份例里的灯油怕是有些不够了。”
“就这样?”
碧元怔了怔,这灯油和辛苦不辛苦有什么关系,她一时之间想不明白。
“就这样。”
季重莲笑着点了点头,“你去的时候再顺道往碧幽阁与明月楼走走,看看这两处熄灯了没,若是没熄,那就等到他们熄了灯你再去。”
碧元挠了挠头,更加地不解。
“你自去就是了,姑娘的吩咐难道还有错的?”
红英捂着唇咯咯地笑了,她有几分明白季重莲的意思了,这是她家姑娘在向大太太诉苦呢,而且是非常有技巧的诉苦。
大太太那个人吧,平日里事事管得严,却又想要搏个宽厚的美名,若是季重莲差人去要灯油,少不得崔妈妈要向大太太请示一番。
这羊毛出在羊身上,大太太为了省用度才撤了针线房,这一点老太太也是同意了的,但也不能将自家侄女当成绣工用不是,没日没夜的干活,这说出去可是在打季家人的脸。
考虑到这一点,大太太为了不让人觉得自个儿太刻薄了些,在外传出不好的名声,灯油必是会送来的,指不定还有可口的宵夜与点心犒劳一番,至少也不能让人指责她苛待侄女,只让做事不给东西吃。
既然送东西到四房,作为大太太耳目的崔妈妈自然也会到明月楼与碧幽阁走上一遭,若是看到这两处都歇了灯,早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