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p
“二糖,太阳快要当顶到中午了,怎么还在铺上睡懒觉呢,你工作不是很忙的吗,今天你就没事干了啊?”/p
金二糖的老妈康金玲站在他的房门外焦急地说。/p
金二糖翻了一个身,笑着说:“嘿嘿,妈,你不晓得,睡觉就是我这几天要做的主要工作。”/p
康金玲一听纳闷了,她不放心地说:“耶,不对呀,连我们组里的组长金世胜就说在收提留款,忙得一塌糊涂,你是镇里抽出来的干部,又包我们村,怎么就没事做呢?你躲在家里睡觉,要是让镇里的领导晓得了,小心他们刮你的胡子,撸你的乌纱帽呢!”/p
金二糖胸口有成竹地说:“妈,我做事,你放心,我睡觉不但不会挨批评,说不定还会受表扬呢!当干部要学会指挥别人干,要是我亲自去收提留款,我们村有好几百户呢,不说收款,就是每户都跑到,那也要把我的腿子跑断啊!嘿,妈,你别看我在睡觉,其实我正在运筹帷幄指挥村干部在收提留款呢!”/p
康金玲的心里还是不踏实,她说:“儿子,你快起来吧,哪有你这样睡在铺上指挥的?莫骗妈了,妈胆小,真怕你再出什么状况,上回你回家说你经理的乌纱帽被撸了,弄得我和你爸好几天就心里不快活,连觉都睡不着。”/p
金二糖真要睡,的确也睡不着,他坐起来,看了看康金玲,见她替自己担着心,就笑着说:“好,我起来,莫把我敬爱的老妈给急死了。”/p
康金玲见金二糖起来了,心满意足了。/p
她转身下楼说:“哼,我现在可死不得,你还没把卓雨寒接进家,还没生孙子呢,我就是死了也不会闭上眼睛啊!”/p
吃了中饭,金二糖并没有去关心收提留款的事,他对田大志家没种的土豆地还有些不放心,就推出摩托车,想到东边田里去看看。/p
金二糖骑着摩托车没走过村卫生室,他看到一个弯着腰的老头走前面,瘸着腿,身子一摇一晃地慢慢走着。/p
金二糖看着那老头的背影,心里说:那不是近九十岁的陈爷爷么?/p
金二糖正准备停下摩托车跟他说话的,没想到摩托车轮压着了一个什么东西,将陈爷爷吓了一跳,差一点跌倒在地。/p
金二糖赶紧跳下摩托车去搀扶陈爷爷,只见陈爷爷拖了一根两三米长的锈迹斑斑上面带有泥土的钢筋,自己的摩托车就是不小心因为压着了那根钢筋才将陈爷爷吓着的。/p
金二糖扶着陈爷爷大声问:“喂,陈爷爷,你在做什么呢,在哪儿弄了这么一根废弃的钢筋啊?”/p
陈爷爷耳朵背,他回头看到了金二糖,以为金二糖说他在哪儿偷的钢筋呢!/p
他大声说:“娃啊,我这钢筋不是偷的呢,我在学校院墙外发现了这根钢筋,我一天挖出一点,我挖了一个多月才把它挖出来呢!可能是盖学校的时候蒙到土里了……”还认为自己解释得不是太清楚,又说,“娃啊,我也是读过书的人呢,是明事理的人,怎么会做偷鸡碰狗的事呢?”/p
金二糖皱起眉头说:“陈爷爷,我没说你这钢筋是偷的呀,我是问你要这锈蚀的钢筋做什么?这么长一根钢筋,一个人在这路上拖着,车来车往的,多危险啊!”/p
陈爷爷没有听清金二糖的话。/p
可他为了证明自己身体好,身子骨硬朗,耳不聋,眼不瞎,就揣测金二糖的话。/p
他回答说:“唉,也不晓得我活这么大岁数做什么,我吃儿子的,穿儿子的,用儿子的……自己又做不了什么了,是儿子的累赘啊!”/p
看着陈爷爷想自食其力,金二糖涌出难受的滋味儿。/p
陈爷爷眯着双眼看了看金二糖,见金二糖皱着眉头看着那根钢筋,他又说:“嘿嘿,我今天终于把这根钢筋挖出来,我一边挖还用杂草盖住,生怕哪个发现了弄走了呢!哼,这根钢筋,卖给收破烂的,总能换几个钱吧,嗨,我……大帮小凑,也算是帮帮家里嘛。”/p
金二糖明白了陈爷爷的心思,他大声说:“陈爷爷,你一个人拖着这根钢筋在路上走,危险呢,路上的摩托车又多,要是被人家撞着了怎么办?你的腿以前摔伤过,现在看起来好像好得还不是太利落呢!”/p
金二糖的话陈爷爷又没听清楚,他怔了怔,眨着眼睛,一p股坐到路上。/p
他拽住金二糖的胳膊说:“嗯,现在村里不是在收提留款吗?听说还是跟去年一样,既要以田亩计算交钱,又要以人头计算交钱,像我这样快要死了的老头子,像一生下来还不会说话的孩子,都要向村里交提留。喂,真不晓得到哪儿去说理去。”/p
金二糖听了陈爷爷的话,真不知怎么说好了。/p
陈爷爷慢条斯理地说:“听我的幺巴子说,这几天村广播里天天喊,要是哪家不交提留款,就强制收缴,就牵牛,搬电视机……除这之外,从此不得申请宅基地,不得申请生育指标……嗨,我这要入土的人了,竟然也要交提留款,我又没得什么能力,拖这么长一点的钢筋就拖不动,不用说,又得让儿子替我交了。”/p
陈爷爷说的是实情,金二糖想解释,却又不知怎么解释好。/p
陈爷爷叹息一声说:“唉,今年又遭了水灾,黄豆收成不好,我的腿摔伤后又花了不少钱……这几天,我看我的儿子幺巴子愁眉苦脸的,也不晓得他交不交得出提留款……孙子陈世胜那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