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得张原束手,赵信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于这位宁先生,不过就是随口一问罢了。/p
既然张原都已经束手了,也不可能再杀这么一个庸碌的老头了。/p
赵信又不是杀人魔王。/p
宁先生闻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张原,神色有些挣扎,显然是心存愧疚。/p
张原此时倒是看开了。/p
他也看出来赵信这一问纯粹就是好玩。/p
无论如何也不会再为难宁先生了。/p
至于宁先生说什么有用,他此时想来却不由暗暗苦笑,回过神来,连他自己都很奇怪,自己当初怎么就把这么一个宕机老头依为心腹呢?/p
见后者一脸愧疚的朝他看过来,不由微微笑道:“不要看吾,看吾有何用。/p
陛下问你,这是你的造化,异日你我们或可同殿为臣。/p
就算说错,陛下仁慈,也不会为难你。”/p
他这话也就是这么一说。/p
只是心中也还是有些担心,这位老先生别又来“主公无须忧虑”。/p
所以先打了个预防。/p
只是老先生却长长的出了口气,似乎也感觉到了张原没有怪他,心中不由愈发愧疚。/p
但是张原那句“同殿为臣”却让他有些心动了。/p
当即先朝张原行了一礼,算是了结这一段君臣之缘。/p
随即再次朝赵信一礼道:“陛下,仆起于微末,幼时也曾游学四方,以其一朝功成名就,能为朝廷与天下人所知。/p
然则当今朝廷以察举而用人,功与德皆出于世家,吾等微末者欲得大名谈何容易,欲为朝廷所知所用,更是难如登天。”/p
老先生说到此处,不由一声自嘲的苦笑,赵信却不由微微皱眉。/p
张原也微微皱眉,他皱眉的原因却是有两点,其一自然是担心老先生说错话,又得罪皇帝。/p
还有就是老先生提到的这个话题有点敏感。/p
那就是察举。/p
什么叫察举,简单来说,就是这个时代选拔人才的制度。/p
所谓的察,就是对低级官员的考察,又叫“察廉”,就是上官对低级官吏评价,然后再举荐给朝廷。/p
而举,则相对于民间的,同时由郡守、县令等地方官,对治下的民间人才加以考评,觉得有才有德的就推荐给朝廷。/p
这个制度最初用的时候,其实没问题,首先那个时代的读书人少,需要考评的范围很小。/p
另外一个王朝的最初都是朝气蓬勃,朝廷公卿诸侯基本都还不乏有节操者,一定程度上能做到唯才是举。/p
但慢慢的随着时代的发展,读书人的基数开始扩大,你再想被举荐就不容易了,那么多人,人家凭什么要举荐你呢,人家怎么知道你的才德怎么样呢?/p
这就要名气了。/p
所以这个时代的人才如此好名,才会有那么多名仕。/p
其根本目的很简单,就是能进入有举荐资格的郡守眼中。/p
但要出名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最好的途径就是让大儒,名仕点评自己。/p
所以才有如华夏世界汉末时,曹操那种拿着剑架人脖子上让人评价的混账。/p
也有了为了出名而到处骂人的所谓狂士。/p
还有一些人自己把自己整瘸了,居然把最初的目的给搞忘了,变成了为了出名而出名,甚至为了出名故意不做官。/p
或者自觉不自觉的做出一些奇怪的行为,所谓放浪形骸。/p
还有走极限的,比如什么卧冰求鲤。/p
尤其在华夏世界到了两晋时代,这种好名之风发展到了极致。/p
于是就有前卫酷拽的魏晋fēng_liú。/p
不过其中最主流的还是靠“吹牛”,所以这个时代的人总是喜欢说一些特别牛逼,特别中二的话,顺带着产生了大量的成语,极大的丰富了华夏文明的语言艺术。/p
其中还发展出了一个分支流派,也就是所谓的“清谈”。/p
不过这是从人文的角度去讲的,回到治政层面,这就有大问题了,因为大家都忙着搞怪,忙着当“网红”了,朝廷自然就很难选拔到正常的人才。/p
而且大家都拼命的比“高尚”,比“道德”,于是大家都不敢谈实际问题,吹牛也不敢吹实际问题,不敢言利。/p
那不清谈,还能怎么办?/p
最后就是“悠悠然而始,悠悠然而终,言者不知所指,听者不知所云”。/p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他们本来就是靠吹牛上位的,上位之后,他们除了吹牛还能干什么?/p
什么都不会干。/p
于是就无为而治。/p
这些问题是不是这个时代没人明白呢,不,恰恰相反,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都明白。/p
那为什么不改呢?/p
因为这就涉及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世家,名仕绑定的利益链条。/p
简单就是:被大儒评价才能出名,但大儒大多都出于世家,而世家会评价寒门吗,会评价那些连寒门都不是的平民子弟吗?/p
于是慢慢就形成了一个闭环:“只有世家才出大儒,和两千石”和“只有出过累世两千石,拥有能够研究经典的大儒的豪门才叫世家”。/p
其他人就算是曹操那样能和袁绍一起抢人家新娘的人,也只能拿剑架别人脖子上,才能得一个“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的评价。/p
但这世间有几个曹孟德?/p
有几人能和袁绍、袁术从小玩到大?/p
每一个大儒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