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和惬难掩饰激动的心情,蛊方炼制了多年,终于等来了大成的一天。
他的老脸上浸满辛勤的泪水,双手竟微微有些颤抖,抚在玻璃器皿外壁上,就像打量自己的孩子一般慈爱地瞅着内壁上的碧蝶。
这是一方多么出尘超凡的物种,多年来其貌不扬,公羊和惬几乎忘却了它的存在。今夜这最后一仗,它赢得洒脱自在,对于战局时机的掌握把控恰到好处,连攻击的姿势都是如此的优美犹如翩翩起舞的少女。
碧蝶微微扇动着双翅,宣示着一方王者的地位,怡然自得地趴在内壁角落。再没有任何生灵在经过残酷的生存竞争之后,会觉得这只小小的蝴蝶是只软柿子,可以任意揉捏,它的过去早已不存在,器皿内的生物已经死绝。
公羊宇神色慌张地闯入公羊和惬炼蛊的房子,“爷爷。”
他刚喊出声,才发现公羊和惬表情异于寻常,惊得余下的话未敢说出口,憋得脖子涨红涨红的。
“宇啊,你看,你快来看看,碧蝶,碧蝶终于化身成型。”
“爷爷多年的蛊道终于达到巅峰,有了它,告尤遴选之时,族内再没人可以视作你的对手。”
呵,呵,呵+羊和惬仿佛已经可以见到自己的下一代,黑苗巫师的亲孙子在告尤遴选之时击败重重强敌,位列后起之秀第一人,迎娶黑水河大巫的场景。从此以后,黑水河自要霜时期起至今快两千年的时间,终于要改姓公羊了。
他忍不住老泪纵横,自己这一辈尚未及完成的理想,终要由自己的孙子去完成。许多年过去,风霜岁月一直未能磨灭公羊一族的熊熊野心,黑水河第一人一直是公羊和惬一辈子的梦想。
“就,就是这种不起眼的宣蝶?”公羊宇狐疑地质疑道。
“呵呵,你不要小看它,碧蝶有灵,它的生物智慧比之前器皿里的任何一只蛊虫都要高等。”公羊和惬满是欣赏的神情继续陶醉地打量自己的作品。
傺慕秋提供炼方时,也一并提供了多种成型蛊虫的文字记载。亘古通今,多少的岁月年日里,巫蛊大能们操作这剂蛊方,总共炼制出了十余种至强的蛊虫。蛊方的结果不遵循任何的规律,也就是说四十九种蛊虫每一种都极有可能存活到最后,每一次的结果都不会重复。
文献记载中,数千年来,成功的炼制只进行了十余次,各式各样的生命存活到最后,但从来未出现过碧蝶的身影。或许,这一代,碧蝶是幸运的。
公羊和惬感慨十年前往升极乐的傺慕秋,这是他这一生中最为敬佩的人物,纵然傺慕秋从他的眼眸中发现了蓬勃欲涨的野心,也依然选择将这剂惊世骇俗的蛊方交至自己手中,为自己的后代奠定了黑水河王者的地位。
要霜一脉果然是世代英杰,他若有所感地提醒自己的孙子,“将来你若迎娶了大巫,要记得善待要霜一脉的后人,切莫愧对上代傺族长的信任。”
公羊宇傲然地挺立着胸膛,苗民的自傲浮云面庞,族巫家显贵后人的身份令他满是自信。
这一次,在自己的爷爷面前,他恭敬地点着头答应下来。
“对了。你慌慌张张的进来,有什么事?”公羊和惬这才晃过神来,发觉先前自己的这个孙子神态惊惧。
“阳泽,阳泽叔叔死,死了。”公羊宇面容惊恐,半个月来,似乎一切异状的苗头都指向了公羊一家。公羊家族三位至宝,黑水河罕有的三位祭司至此全部死绝。他已冥冥中有感,或许祸事将近,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哦,公羊和惬的反应很淡漠,似乎丝毫不在乎三个弟子接连的身故。
他的冷漠,视生命如草芥。公羊宇流露出不解的神情,“爷爷,你不问问阳泽叔叔是怎么死的?”
“哦,他是怎么死的?”公羊和惬的语气依旧很淡,看不出息怒。这不像平时的他,黑水河的苗民谁不知道,公羊家的这位族巫平日里是最护短的。何况连日来公羊家连续死了三位祭司,族人早已人心惶惶,愈加珍惜宝贵的生命。
公羊宇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骇人的场景。阳泽全身裹着幽蓝的烈火,在诡异的火海当中挣扎嘶吼,他体会不到那种火焰焚身切肤之痛,却恍如亲自置身火海,烈焰的温度极高,灼热的气浪中又仿佛带着股幽寒。
“阳泽叔叔,他~他是被烈火焚身致死的。”他不愿意再去回顾之前的记忆,阳泽的死状惨不忍睹。
哦,公羊和惬又是轻色回答,轻描淡写地盖过自己的情绪。他丝毫不会在意。
“爷爷,难道你就没半点反应么,我们公羊家的祭司都已经死绝了,宗政家的那个老太婆家还有整整三位祭司呐。”公羊宇面部肌肉抽动,这位老人的平静太出乎自己的意料,就连他自己也明白,丧失三位祭司对于整个公羊家族的影响。
作为平衡黑苗族内势力的手段,自迁入黑水河后的第一代大巫要霜时期起,就定下了苗地的规矩。若现世同时存在两位甚至是两位以上的族巫时,这阶段族内的祭司会公平地分至各家,形成黑苗内部的均势,以利于族长的统治稳固。
如今,黑苗内部的势力均衡在短短的半月间被打破,权利的天平向宗政青荣倾斜。公羊宇着急了,这个女人平日里看似没有任何的作为,在民众中的公信力却颇为强大。
他本身就是这类权力**极为强烈的人,在他眼中任何人都有可能从一只温顺待宰的羔羊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