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欣沉吟片刻,望着朱北辰渐行渐远的背影,轻咬着嘴唇,放下举着的枪,万千滋味涌上心头。
若游荡的魂灵,朱北辰失落地在青石道上漫无目的的走着,黑水河苗寨的走道就像一处幽静陵园,走道曲折,悄无声息。
2005年12月28日零点过后,也就是装载着朱北辰和三千的棺材出现前的六个小时内,巫山另一头火势冲天而起,炽烈的热浪越过横立在黑水河前的巫山,滚滚冲刷着苗寨的空气。
红通通的火焰中透着幽蓝,光亮使得黑暗的夜晚通明如白昼,沉睡中的苗民纷纷苏醒,惊惧地在自家竹楼前眺望着莫名而起的山火。火焰形成的姿态犹如深夜里的一头头猛兽,不断地变幻着身姿,吞噬着山间的一切。山脚下的黑苗族人心惊胆战地望着这一切的发生,他们不知道该去做些什么。这一夜,许多人彻夜未眠。
六个小时过后,山火骤歇。巫山上草木青翠,晨起的鸟儿游荡在林间。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表明上看去,什么也没有焚毁!
一队队的族巫护卫与朱北辰插肩而过,似乎对这个黑夜中行走的外族人没有过多的注重。朱北辰脑海中回忆了许许多多,为什么山火短短几个小时内消失,来势猛烈,去势匆匆;为什么疯丫头说枪里总共少了两颗子弹,还有一颗哪里去了;为什么三千所经历的与自己是相反的;为什么前一秒广场上还摆着棺材,下一刻全部了无踪迹。
苗寨日常所用的竹床是由一排竹子并拢制成,在上方垫上草席,冬日天寒的时候再铺上一层褥子。
朱北辰躺着竹床上,下方竹子的寒气透过层层的草席垫子,直钻入后背。
他的心,寒如冰,体内有着正常人的体温,有着蓬勃有力的心跳。他辗转反侧难以平静,两个小时后,朱北辰终于合上了双眼。
这是一处中国最大的深水型淡水湖泊,属于南盘江水系,位于云南玉溪市澄江、江川、华宁三县间。湖泊呈南北向的断层溶蚀,形如倒置的葫芦,平均水深95米,最深处达160米,水质优良。
初生的太阳慢慢地爬上地平线,暗红的光芒打在这一片湖泊清水之上。
成荫的古树林中,一道暗黑的影子彷徨犹疑地走出,慢慢地接近湖泊边缘。他是朱北辰,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又觉得自己应该在这里。
湖光景致旖旎,沿湖山川秀丽。西面的尖山平地拔起,状如玉笋,雄伟俊俏。湖面北部水面宽阔,南部狭小而浅,中部细长。湖水呈蓝绿色,湖中含磷量高,透明度可达五米。
这里是哪里,在朱北辰眼中这处是极为陌生的,他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
颇显光亮的湖岸立着一块高大的石牌,几乎与背景溶为一体,静静地站在那,诉说着晨日湖泊的清静荒凉。
石碑上用繁体文字刻画着几个大字:云巅大池罗伽。
朱北辰反复思索,这处地界湖泊名字太过偏僻,自己竟没有半点印象。
湖岸周围大量的地泉泉谁涌出,宜人的景色下带着迷幻的色彩。远山近水,州岛错落,幽深奇崛。
湖泊西岸有一处僻静的小村落,隐于辰时的薄雾后,若隐若现。
朱北辰继续沿着湖岸行走,前方的雾气愈来愈重,白雾渐渐转浓,如同浓墨山水,雾气中携带着潮湿的水分,空气干净清爽。
前方不远处又立一块石碑,上书一行大字,字迹沧桑古朴,道尽大池的悠久岁月。
与第一块石碑不同的是,这上面的字体,独有的字形符号,又是一句金文。
他抚摸着这块石刻,闭目沉思,这是唯一读懂金文的方式,脑海中若一团浆糊。实际上,他什么也不懂,金文依旧是晦涩艰深的存在。
这块石碑上到底写着的是什么呢,它就这样离奇出现在这一处遥远天际下的湖岸,它代表了什么?
近旁的湖泊依旧在那,不知经历了多少代无穷的岁月,平静不移地躺在山间断层中。
上穷,碧落,下,黄泉。
幽古荒蛮的嗓音在朱北辰耳畔突起,这道声音重复了无数遍,如盘旋的蚊子绕在周边,扑打翅膀的嗡鸣绕梁。
朱北辰再次联系起整句话,它是:上穷碧落下黄泉。
那道声音生生将整句句子截成单字单词,好像它无法完整地说出一个整句,却无形中增加了恐惧惊悚的气氛。
他回忆了诗句的出处,这是取自唐代白居易《长恨歌》“排空驭气奔如电,升天入地求之遍。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
碧落,黄泉,天上,人间。它究竟想指代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又或者,如词义解释,上天入地,不离亦不弃?
朱北辰骤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看时,石碑异状突起。
如同一阵风吹过,腐朽的石碑表面扬起一股尘土,沙石碎砾随风而去,风化的石碑由外而内迅速瓦解,分崩离析,化作一团粉尘。
它离奇的出现,在太阳彻底露出地平线之前,平静地消失在这片天地里,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仿佛它不能接受晨光的照耀温热,它对白昼有种莫名的恐惧。
弥留的尘土散落在朱北辰的鞋面上,又被风吹入湖泊水中,淡入周边的泥土里。
他不再驻足停留,继续探寻着远方的地境,湖泊的面积太大,湖岸沿线曲折漫长,前途都在浓雾中。他小心翼翼地走在湖畔,与湖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