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了勾唇角,眼中腾起莫名笑意。
黎倓见静宁走了,继而闭目垂钓,“谢姑娘,不想问什么?”
似是十分不想理会谢瑶光。而谢瑶光本人也似乎对黎倓的冷遇毫不在意。
“在瑶光看来,侯爷您无饵钓鱼自然不是为了效仿太公,你如此做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已。”谢瑶光款步行至他身边,移目瞧向碧波荡漾的水面缓缓倾唇,“姜太公钓鱼,是为了吸引武王的目光而侯爷您致仕多年何来有人赏识之说。”
听到她的话,黎倓转头看了眼谢瑶光,不由摇首。然而唇际却勾起一丝笑意:“能让如今风头正盛的谢瑶光,亲自登门拜访实乃老朽之幸。”
“侯爷当年风骨,才是瑶光所向。只可惜……终究是物是人非啊。”摇首喟叹一句。谢瑶光突然有敛眸低笑起来,笑意里颇有惋惜意味。
“呵,当年的事情连我都记不清了。你们这些小辈倒是清楚。”偏首睨她一眸,黎倓语气平和步至亭间石桌前落座。
谢瑶光闻言面上露了浅浅笑意,却并没有说话,黎倓刚刚的话里包含失落与怅惘。恍然忆起祖父口中的一些陈年往事来。
她娓娓的声音落入黎倓耳中,逐渐勾起埋葬在黎倓心中多年的往昔峥嵘岁月。
遥想当年。黎倓那个时候大抵也不过弱冠之年武帝北巡雁门遭突厥围困多日,彼时的雁门太守虽是有心营救武帝但却不是突厥铁力可汗的对手,领兵突围几次都无果告终。
当时的黎倓还未继承永宁侯的爵位,奉师命下山游历。途径雁门的时候瞧见太守府张贴的文榜,当时他年少气盛又一时兴起揭榜应征。
那太守见他年少原本是有些不太信任他。可是武帝已经被围困多日,若是再不回京只怕会引起动乱。招来麾下几名高级将领与他对阵皆以失败告终以后,即刻吩咐他火速赶往阵前救驾。而事实证明这个少年确实是有本事的,他一来就破了突厥设的阵。
脱困的武帝原是想奖赏他的,岂料事情一结束黎倓没了踪迹。几经辗转才发现原来是老永宁侯的嫡子,武帝龙心大悦封他为车骑将军。
黎倓回京以后偶遇祖父,祖父也欣赏黎倓的才智收他入门下。至此以后黎倓成了出使突厥的常客以一己之力游说突厥,将突厥部族一分为二。更甚至以一箭三雕的绝技震慑住了突厥。
话语止于唇畔。见黎倓眼中神色微闪,谢瑶光敛眸一笑。话至此处,她清楚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一半,余下的事宜也轻松不少。
“谢姑娘这般聪慧不如陪老夫手谈一局。”黎倓指了指面前的棋盘道。
谢瑶光颔首欣然应允。敛裙一拜折膝落座后,朝着黎倓拱手致礼。顺势执起黑子开始了她的第一步棋,这才半柱香的时间棋盘上的局势已经越发争夺的猛烈起来。
二人之间互不相让,落子间杀招更是不断。
“纵横杀伐,谢姑娘连下棋都这般狠辣。委实……叫人惊叹。”目光落在棋盘上,黎倓忍不住低叹了一句,“不过你这棋艺也确实不错。秦琰那家伙把你教的很好。”
“呵,棋局如命局。侯爷你我既然是执棋之人又何必惜子呢?您还是沉浸在当年的事情里不肯出来吧。”谢瑶光眼帘一掀,神色冷淡的看着黎倓突然低哂一声,语气却并没有讥讽的意思。
听到当年二字时,黎倓神色微闪,眼中似有波澜。渐渐握紧手中的棋子,垂眸思虑少顷遂将棋子落在了黑棋边上。
原本陷入僵持的棋局一瞬间变换了局势,白子顺利突破了黑子的围困。
谢瑶光看着黎倓落棋的地方唇边勾起一丝清浅的笑意。
“谢小姐,来找老夫究竟所谓何事。”黎倓抬眸与她平视,语气尤为冷厉。
似是对黎倓语气中的冷厉无感。谢瑶光抬眼定看他一片刻,多时垂眉倾唇笑道:“侯爷您先看一个人。我再同你讲接下来的事情。”
话止抬腕击掌。棹歌至外款款步入,随着她都动作黎倓原本混沌的眸子也顿时清明起来,震惊一寸寸在他眼中升起,争先恐后似得想要夺眶而出。
而在谢瑶光让棹歌抬头的一瞬,震惊当即喷涌出眼眶。黎倓身形忍不住颤抖起来,一手抓住茶盏仿佛是想要借助它来平复心情。
双唇嗫喏吐出燕婉二子,声音虽然极低但是谢瑶光却听的一清二楚,唇畔染了笑意。
到底还是故人入梦来,最具抗击力。也不知道厉帝见了棹歌又会是什么表情呢?阔别荏苒旧年,再见旧时故颜。
“你……叫什么名字?”黎倓目光落在棹歌面上,语气一度十分哽咽。
对于黎倓的审视,棹歌丝毫不惧杏眸里反倒是盈了笑意,“孟棹歌。预想前秋别,离居梦棹歌。”
最后十字传入耳中,黎倓须臾阖上眼帘。借着这个空挡谢瑶光摆手示意,棹歌先行退下。有些谈话还是少些人知道为妙。
眸子怅惘敛去,随抬眸上下审视去谢瑶光来,冷声询问道:“你寻来这么个人究竟意欲何为。”
“侯爷其实已经想到了不是?选秀在即,而棹歌年纪正好合适。”谢瑶光移目视线凝于庭外一处婷婷的扶桑花上,抿唇轻笑,“想来您也很想知道除了您以外世间还没有人记得燕妃娘娘吧?”
十二年不过弹指一瞬。昔日红颜也早就化作白骨拢于黄土下,因有罪在身不享供奉祭奠。可明明无罪,身负冤屈却不得述之于人。也不知这世间还有没有人记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