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中,寂静无声,但是却目能视物。
一面镜子里,自己活灵活现,却诡异的笑着与自己打招呼。
此情此景,恐怕足矣让胆小的普通人惊叫出声,肝胆俱裂。
上杉清只是下意识的往腰间摸去--他要拔剑。
这是剑士的本能反应。
他不出意外的摸了个空。
这他并不意外,意念一动,他呼唤着“鬼切”的名字。
不出意外的话,下一秒,童子切与蜘蛛切就会跃然手中。
然后四周依然漆黑一片,上杉清手中空无一物。
等他仔细感应,却赫然发现他感应不到蜃气楼了。
梦镜,蜃气楼,鬼切,乃至于百鬼绘卷,似乎全都离他而去。
一瞬间,他的额头就浮现了一层冷汗。
猛然脱离战场,回归和和平的老兵,突然失去了枪械,会经常被一种莫名的危机感笼罩,因为他们失去了杀敌救命的“力量”。
上杉清现在的状态,就差不多是这样。
他现在手中无剑,与梦镜断开连接,结果他突然发现,现在的他,离一切“超凡力量”都远去了。
那让他与鬼神角斗的力量看上去其实远没有那么扎实。
久违的惶然用上心头,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深呼吸了一口气,上杉清的心情慢慢的平静下来。
就算如此,他也不会像个懦夫一样惧怕,因为丧失了力量而声嘶力竭,当初他初来乍到,手无缚鸡之力,还不是敢掏出一把水果刀就和厉鬼拼命?
等他再度凝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的时候,镜中人的笑容变得玩味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会恐慌,会畏惧,会失态,会变得像个弱小的凡人。”
“现在看来,该怎么说呢,不愧是我?”
镜中人的声音,都和上杉清一模一样。
上杉清微微眨了眨眼,没有废话,单刀直入。
“你是谁。”
他问出了一个最关心的问题。
本以为对面会故弄玄虚一阵,蛊惑他的心神,毕竟那些恐怖电影不都这么演的?
没想到,镜中人回答的十分干脆。
“我?”
“要我给你背一遍简历么?”
“我叫李清,天朝人,自幼父母双亡,由远房亲戚抚养,考入了xx大学,毕业后参加xx企业的校招,很顺利的进入了一家国内一流的大企业”
“后来的事情,还要我说么?”
镜中人眨了眨眼,语气舒缓,却带着一点点调笑的意味。
这说的是上杉清穿越前的经历,他听得耳熟极了。
面颊上的肌肉微微的跳动了一下,昭示着上杉清的心情并不是很平静。
不过他倒是没有发作,而是耐心的继续提问。
“好那,我是谁?”
镜中人愣了愣,突然仰头大笑。
“你也太有意思了,你问我,你是谁?”
“你是谁,你自己不知道么?”
“上!杉!清!”
最后一句,镜中人一字一顿,似乎在提醒上杉清什么。
上杉清本来对这句废话不以为意,但是当他对上镜中人似有深意的眼神时,他的思维凝固了一瞬,脑中浮现一种很离奇的可能性。
“他是李清我是上杉清”
“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
名字,是作为人的代号存在的,一个名字,对应着一个人--一个独一无二的人。
李清对应着那个前世出身寒苦却努力奋发的少年人。
那么上杉清对应的是谁呢?
答案呼之欲出。
那个来自于北海道的,同样家庭贫苦,失去双亲,孤身来到东京求学的日本高中生,这具身体的原主人。
上杉清的记忆一直告诉他,他来自与天朝,穿越而来,夺舍了一具身体,重获新生。
他一直没去想,或者说不愿意去想。
夺舍,真的是那么一件简单的事情么?
神明夺舍重生,都要通过祭祀仪式,还要和夺舍的身体拥有非常高的契合度。
那么当时穿越过来,身为一缕幽魂的他,又凭什么能重生?
难道是凭撞大运么?
眼看着上杉清的眉宇间被迷惘和茫然填满,他半蹲着身子,大口的喘着气,双手捂住了脑袋,眼中渐渐的布满了血丝。
镜中人无声的笑了,但笑容中没有阴谋得逞的得意,也没有轻佻与讥讽。
只是充满了莫名的感慨。
即使上杉清自诩神智坚定,性情坚韧,轻易不为外物所动,现在他还是有些惶惶然。
他有一种人生完全被否定的感觉。
在他的印象中,“上杉清”的人生,只不过是突然灌输进来的记忆片段,像是曾经看过的一场印象深刻的电影,可能有些感同身受,有些感叹,有些自己的想法,但是却与自己无关。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李清”,那些在前世发生的事情一点一滴,根本不似作伪。
不知沉默了多久,上杉清猛地抬头,露出了血丝密布的眼眸。
他咬着牙,声音中带着些凛然的寒意,凝声道:“我差点因为你的一句话,就钻了牛角尖--你还真是能抓住我的痛脚,知道什么是我最关心的东西”
“不过,我可没那么软的耳根,你说什么难道就是什么吗?”
“别胡说八道了!我是上杉清,也是李清,我度过的春夏秋冬,每一个日夜,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休想扰我心境!”
听了这话,镜中人噗嗤的一声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