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位上坐着两个“人”,说是人,其实不过是皮包骨头的骨架,血肉似乎完全干枯了,眼睛突出地很厉害,而后座上,则有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她蜷缩着身子缩在车门和座位的夹角里,因为害怕和寒冷而陷入了半晕厥的状态。
但是,她还活着。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饶是陆晨在多年的特工生涯里已经见过了相当数量的尸体,可看到这副人间炼狱般的惨象还是不由地眼角跳了一跳,这也太触目惊心了。
“和你在西城区第三海岸警卫厅里看到的一样,这样的事情如今正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发生着,没有证据,没有凶手,完全随机,一个鲜活的生命便会突然在你眼前干涸,似乎在短短片刻间便走完了数百年的岁月一般,化作一具干尸。有些人的鲜血会pēn_shè般的从皮肤里涌出,就像拥有这辆轿车的一家人:有些则不会,比如海岸警卫厅里的那些酒囊饭袋。”
“任何人都有可能在任何时候死去,只不过这场大雾和大雪,将这件事发生的概率大幅度提升了,无法确定这样的情况是只发生在这座城市里还是在全世界各地同时发生着,我们做不到与外界通讯,所有派出去的高超音速飞机和巡航船全都消失了,一个都没有回来。”少年用很平淡的语气向陆晨讲述着令人绝望的现实,“这里,是一座孤岛,而有一个幽灵正在孤岛上游荡,按兴趣收割着人们的生命和灵魂。”
陆晨垂了垂眼睑没有说话,他在西城区第三海岸警卫队的大厅里看到了一些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画面,也许这个少年说的,就是真相。
“哼。”少年轻笑了一声,将扭曲的车门随手丢在了积雪的路面上,转身向前方走去。
“等一等!你……我们……不救她吗?”陆晨扶着车顶,怔怔地望着那个还在颤抖的小女孩,她的脸色惨白,在这样的大雪天里,她坚持不了多久,而且气温还有越来越低的征兆,这会加速她的死亡。
“不救,我们还有事情要做,哦不,是我还有事情要做。”少年头也不回地甩出这么一句话,仍旧自顾自地向前走着。
“为什么?”
“理由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在任何地方死去。你准备怎么救她呢?是将她送到一间温暖的屋子里吗?即使你在这里救了她,只要那个游荡的幽灵还存在,那么在现在这座城市里,就不存在所谓的安全地带,她很有可能会在你做完这一切心满意足地离开后化作一具干枯的尸体,而耽搁的时间却是永远无法再弥补的,因此而死去的人们,你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挽回他们的生命。”
“你在说什么……”陆晨感觉的自己人生观和价值观受到了猛烈的冲击,见死不救?作为一个公职人员,他不可能放任这么一个小女孩冻死在城市的街头。
“我在说最基本的事实,你救不了她,你保证不了她的安全,你没有这样的能力,你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将她从一个危险的地方搬到了另一个危险的地方,满足的只是你自己虚伪的道德观念,实际上什么都没有改变。”
“虚伪的……道德观念?”
“哼,人的恶意总会因为一些小事倾巢而出,拦都拦不住,而善意却娇弱得随时可能泯灭,在这样的人性条件下存在的道德观,难道还不够虚伪吗?一个自始至终都是自私的利己生物,何必要假惺惺地关注他人的死活。”
“可是……”
“而且,我说了,你做不到,你无法保护她。”
“但是你做的到,不是吗?”陆晨咬了咬嘴唇,还是伸手从满是血污的车里将小女孩抱了出来,轻柔地将她搂在肩头,“以你展现出来的力量,救下她应该绰绰有余吧。”
“绰绰有余?什么叫做绰绰有余?”少年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着陆晨和他怀中的小女孩,“是我能够轻而易举地将造成这一切的那个家伙铲除吗?还是说我拥有可以改变这个世界的能力,可以让天空中不再飘雪,让城市中不再弥漫可以隔绝一切信号的雾霭?自始至终和我们战斗的,不过是对方计划中无关紧要的副产品,你告诉我,什么叫做绰绰有余?”
“这……”陆晨的话哽在嘴边,少年的逻辑似乎无可挑剔,却与他这二十多年人生的价值观相违背,但说是口才不济也好,说是理屈词穷也罢,他的确无力反驳。
因为少年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最真实最残酷的现实。
在解决这一切之前,谁都无法保证自己的力量是足够的。
“但是,难道见死不救就是正确……”
话说到一半,少年便打断了他,微眯的双眼里是刻进骨子里的淡漠:
“抛开那些有价值的没有价值的理由,最关键的一点是,我不在乎,所以,不想救。还有问题吗?”
“没……没有了。”陆晨不敢反驳,从先前展现出来的战斗力来看,这个弱不禁风的少年,可以轻松地在一百个他组成的方阵里肆意屠杀。
即使是动用身上带着的那瓶灵能药剂,胜算几何也很难说。
但他仍然紧紧抱住了小女孩没有把她丢下,然后快步跟上了前方的少年。
“我的任务里只有一条是保证你的生命安全,可没有把她带回去的字样。”少年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