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有事不妨直言。”露娜捧着手里的水杯,凑近口鼻呼吸着里面冒出的水蒸气,以缓解口鼻的干燥。
乌突柔闻言看向露娜,踌躇了片刻,到底还是开口说道:
“想来这么多天下来,殿下应该猜到了我的处境艰难,若只我一人,也就罢了,可那些兵士,他们里最小的今年才十六……”
“将军。”露娜闻言摇了摇头,轻唤一声,打断了乌突柔的话,她想听的可不是这些。
固然,这些跟着乌突柔的兵士无辜,但自从他们从军开始,所要面对的便不再只是个人的荣辱,她或许是心软,但却软不到他国的兵士和百姓身上。
乌突柔准备好的说辞被露娜打断,一时间有些尴尬的看着露娜,不知道如何继续了。
“我是雪狼国的公主。”露娜提醒道。
乌突柔清楚明白露娜这话中的意思,可也正是因为明白,有了多日来的对比,才让他愈发的心灰意冷,
“我想离开都城,带着能带走的人离开,还请殿下帮我。”他忽然垂下头,用一种很是艰涩的语气说道。
“将军您应该明白,您是羽国的将军,这种事情求我并不合适。”露娜面露为难,她不是不能,而是没必要为乌突柔动用塞缪尔和自家父王安插在羽国的人手。
退一万步讲,她能给的不过是一些很不成熟的意见罢了,而且还是在她对羽国都城并不算熟悉的前提下,是帮是害,很难说的清。
“我明白,也正是因为明白,我才一直迟疑。
于公,我是羽国的万户,搭上殿下其实算得上是叛国了,哪怕您什么也不会做。
于私,我从小受到的教育也不允许我背叛我的国家。我是个粗人,所求也不多,只希望殿下能给我指条明路,如今的都城,我实在是……”
乌突柔抬手揉了揉眉心,天知道他下定决心来见露娜,是经历了怎样的一番挣扎。
看着面色犹自爬满了挣扎困苦之色的乌突柔,露娜心下一叹,将军百战死,但那前提是保家卫国。
可如今乌突柔的处境却是,不管她们这一行使团能不能平安抵达都城,他都落不了好,不是身死于战场,却是要交代在这权利的倾轧之下,让他如何甘心?
更何况,看这般情形,只怕到时候倒霉的还不只乌突柔,还有他在军中的一连串亲信吧!
想明白这些的露娜确实是为乌突柔存了那么一丝可惜,她虽与这位将军一直保持着距离,但这些天也听卡罗尔说起过这位将军的生平,除了有些优柔寡断之外,也算得上是难得的人才。
只可惜的是,他找上自己,却是一个大大的昏招!
露娜定定的看了乌突柔片刻,见他想要开开口再说些什么,不禁摆了摆手道:
“将军的困难,我虽看在眼中,也替您惋惜,但我真的爱莫能助。不说我在自己国家从未经历过这种王权之争,就说将军与我的身份,我若真的帮了您,才是害了您……”
话说到此处,露娜忽然一顿,对着乌突柔比了禁声的手势,耳朵微微颤抖了起来。
乌突柔见状目光也是一凝,他是羽族听觉和嗅觉自是不如露娜的,但却是不傻,想了想,再次开口之时,话锋一转,开始叮嘱起露娜次日进入的瑞查山脉后的注意事项。
虽然是因为有人偷听,乌突柔才转了话头,但露娜也认真的听着,时不时追问一番,等没什么疑惑了,才起身向着乌突柔道谢,把人送下了车去。
露娜目送乌突柔离开,鼻翼微微耸动,眼中不禁划过一丝嘲讽之色,这么浓的鸡屎味儿,她要是不知道之前摸过来偷听是是谁,就不用活了!
“殿下。”就在露娜准备关上车门回去睡觉的时候,卡罗尔快步走了过来。
“上车再说。”露娜扫了远处那孤零零独立于几处火堆之外,只为了三个人的小火堆,把卡罗尔让上了车。
“刚刚在外的是谢尔索。”一上车,卡罗尔便开口说道。
“闻出来了。”露娜揉了揉鼻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乌突柔找殿下是……?”卡罗尔挑了挑眉。
“怕是快被逼疯了,找我寻条活路。”露娜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
“殿下给了?”卡罗尔蹙眉。
“我自己都快没活路了,怎么给别人?”露娜坐回桌边,重新捧起水杯,只是经过刚才那么一耽搁水温已经转凉,再也冒不出水蒸气了。
“殿下没掺和进去就好。”卡罗尔松了口气。
“我就那么傻?”露娜不敢置信的看向卡罗尔,她以为这一路自己早就被卡罗尔当研究对象研究的够不够的了。
“殿下不傻,但殿下心善。”卡罗尔摊摊手道。
“您可算了吧!还不如说我人傻钱多。”露娜没好气的把杯子里的水倒回了架在小泥炉上的玻璃水瓶里,摇了摇,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接着吸食蒸汽。
“我可没这么说。”卡罗尔闻言失笑,学者露娜的样子,同样给自己倒了被热水,把口鼻凑了过去。
这羽国的冬天太过干燥,只喝水根本缓解不了口鼻处的干燥,还是露娜这招好使,虽然治标不治本,但能缓解一点儿也比难受着强。
“对了,我记得您跟我说过,那乌突柔是如今羽国的兵马大元帅一手提拔起来的,可他如今这情况,难道那位不管的么?”露娜有些好奇的看着卡罗尔问道。
“那位如今自己都迷糊着呢,管谁?”卡罗尔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