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笑苍欲以威武恫吓,祁穆飞自不惧他,略一拱手道:“九针再厉害,也不敢僭妄天下无敌之名;晚辈再放肆,也不敢冒昧向前辈的刀讨教。”
“量你也没这个胆!”孔笑苍觑着祁穆飞面不改色,不卑不亢,颇有一番掌门的气派,心底不由得暗作“后生可畏”之叹,只不过面上未有展露分毫,以免长了他人志气灭了自己威风。
“你要从我这儿过,可以;但后面马车里的人,不可以!”孔笑苍双目有神,虎视眈眈地凝视着前方那辆正在往自己过来的马车。
难道他的目标是潇羽?祁穆飞心里暗疑道。
若是这样,他自然不许。
“我可以不过,但马车里的人必须过!”祁穆飞断然道,那毅然决然的口气不容对方拒绝。
孔笑苍当头一怔,勾眼斜瞟了祁穆飞一眼,顿觉这个人实在迂阔,不禁嗔目道:“你留下有什么用,我找的是那马车里的人。”
“马车里的人,与前辈并无交情,也无冤仇,前辈要找他做什么?”
孔笑苍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粗声粗气地诃叱道:“臭小子,爷爷我好心放你一马,怎么你还得寸进尺了,倒管起你爷爷来了?小子,爷爷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过问。你若识相,就快滚,不然,休怪爷爷我不客气!”
“多谢前辈提醒,晚辈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客气。”祁穆飞偏不识相,神气凛然,毫不客气地给顶了回去。
当下,一个英英玉立,器宇轩昂,神情自若;一个趺坐于道,老气横秋,神气活现。
“好啊,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这颗脑袋,我本来还没想要,不过眼下看来,是你自己不想要了。那爷爷我勉为其难,替你摘了。”说时迟那时快,这话还没说完,这个直如僵死之人已提刃而起,如迅风之振叶,似离弦之飞羽,矫捷而迅猛。
也许是趺坐太久,他先仗刀而立,活动了一下四肢,然后继续当中站立,那神情依旧雄伟而霸道。
祁穆飞看着他适才坐如钟、此刻站如松,一举一动之间不见丝毫僵硬凝滞之态,面貌俨然,好不气派。尤其是那柄刀,经霜冲激摩荡之后,愈见光彩,方才还覆着的一层薄霜在这一瞬间的“晓陌飞霜”之中早已荡然无存,只在刀鞘尾端留存了一滴晶莹剔透的霜露,他倒是慷慨,毫不吝惜地将它直接奉送给了祁穆飞。
露华轻拂,看似物轻意闲,实则一半清霜,一半内劲,千钧一发,急急而来。
祁穆飞见势不妙,情急之下,他忙折了一支霜松,斜掷而出,也不暇细看。
松叶如针,迎霜而往,三分实投,七分虚掷,劲势不足,章法也显紊乱,但所幸他运气略好些,这一把松针虽是情急之投,却也有半数之多投在了实处,直将这一滴寒露刺成了万点轻霜。
霜为露,露成霜。霜露既降,作雪霰散。这一招松毛贯滴珠,一发破千钧,着实让孔笑苍受惊不小。
眼见松针凌霜来,他急忙侧身闪避,那松针擦着雪笠的边缘飞掠而去,轻轻地撩起了他一缕腮须。他急倒抽了口凉气,黝黑的脸色倒也没表露出他的惊魂一刻,只那虎皮袄下的半截身子却惊出了一身冷,心里默道:好险!
经此一吓,他那一身森然峻伟的气势顿时矮了一大截。惊魂稍定,他立时翻脸破口大骂了起来,骨子里头那种江湖流气和武人戾气也不自觉地暴露了出来。
祁穆飞暗暗松了口气,手里头还捏着一枚又尖又细的松针,睨了一眼孔笑苍道:“既然前辈觉得为难,就不劳前辈费心费力了,晚辈这颗脑袋,还想再留一段时间呢。”
孔笑苍心有不甘,倒也不敢再提“摘脑袋”的事儿,只嗤的一笑,道:“你以为你还能留多久,这天底下不知有多少人正拿着斧钺钢叉在路上等着你呢。”一双深陷的黑瞳之中透着冷峭而刻毒的蔑视。
“前辈难道不也是在这儿等我吗?”
“少自作多情,等你?”孔笑苍抬起高傲的下巴,瞥了祁穆飞一眼,道:“爷爷我倒是想认你作我乖孙子,可你又不肯。”
孔笑苍张口闭口“爷爷”“孙子”的占自己便宜,祁穆飞也不恼,只问道:“那前辈在这等谁?”孔笑苍扭过头来,啐了一口恶痰,漠然道:“自然是等我要等的人,与你无关。”
“这马车里的人,有我的长辈,有我的家人,有我的朋友,怎能说与我无关。”祁穆飞正声反驳。
“这马车里的人,与你是什么关系,与我无关,但我要等什么人,与你无关。”孔笑苍反唇相稽。
二人正说话间,后方忽奔来一骑,转眼就到了跟前。孔笑苍见其身量纤纤,更不放在眼里,“哟,祁门如今是没人了吗,跑来这么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子来给主子压阵。”说罢,他还不无轻侮地斜眼瞟了竹茹一眼。
竹茹从后方过来,骤闻此言,当即飞身下马,挺身上前为主人维护道:“大胆狂徒,休得胡言!”她的声音尖利,孔笑苍一听就听出了破绽,心下更是添了几分轻意,转头朝着东方旭日升起的方向,阴阳怪气地冷笑道:“哟,牝鸡也来打鸣啊!”
“你!!”听到孔笑苍如此露骨的言语,竹茹的脸色霎时大变。
由于急于维护主人尊严,竹茹未曾注意到自己口音的变化,被人识破了身份,她的心头自是羞窘难当,但见对方眼神之恶毒之轻薄,她的心里不觉怒火中烧。
见竹茹恼羞成怒,孔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