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二瞧着师潇羽的脸色比昨晚红润了不少,人也精神了许多,乐呵呵地迎道:“娘子,昨晚睡得可好?”
“本来是睡得好好的,就是半夜里有一阵吵嚷的很,搅得人心惶惶,一夜都无法合眼。”师潇羽揉着太阳穴埋怨道。
“哦,说来也是邪乎的很,昨晚你们散席之后,也不知那全老汉从哪里引来了一伙人在楼上打了起来,差点没把咱们这座楼拆了。这不,一早官府的人就来了。”
田二自然是知晓昨晚西厢的打斗事件与何人有关,但不论人前人后,他都是装作一问三不知的模样,这一则是其多年生存法则的“智慧”,另一则也是他感于昨晚祁穆飞的救命之恩。
“看来你这地方不太平啊。”师潇羽瞥了他一眼,佯露惊惧之色。
“哎,这世道乱,朝廷又那个样子,这天下哪里能太平啊。我们这算是好的了,别的地方贼寇四起,更是一个乱呢。”说着乱,田二皱起眉头摇了摇头。
杏娘一听,眉头微微一皱,默然不作声。
“那——那伙人现在不在那楼上了吧?”师潇羽怯声问道。
“娘子莫怕,官府的人已经处理了。那七具尸体也都已经挪去义庄了。”田二压低声音道。
“七具?”师潇羽和杏娘相对一视,莫不骇异道:“不是八具吗?”
田二不知就里,还道师潇羽和杏娘也是被这伤亡数字给吓到了,“别说娘子你吓一跳,刚刚那仵作来,见到那七具尸体,也是吓傻了,草草地写了验状就一溜烟儿跑了。左右都是江湖厮杀,官府啊也不会理会。”
听他的语气,似乎是对这“江湖厮杀”见惯了,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但杏娘听来,却不能像他这般淡定。她不是惊讶于官府的“作为”,而是惊讶于田二语气里的稀松平常。
“田二哥,您快别说了,听着怪吓人了。”师潇羽看着杏娘脸色有异,即示意田二道,“小二哥,我这姐姐心地仁善,最是见不得这打打杀杀的了。”
“哎哟,这是小的不是,小的不是,这一大早的说那晦气话干嘛。小的这就去给你俩沏壶好茶来。”田二说着挑帘而出,不多时,又提着一壶热汤踅转回来。
“两位娘子都是从大地方来的,小的时常听人说,你们那三更半夜都跟个不夜城似的,又热闹又好看,可是真的?”田二一面给二人炙盏分茶,一面满面堆笑地与二人套近乎。
“哟!没看出来啊,小二哥年纪轻轻,知道的倒是多啊。”师潇羽勾眼瞧了他一眼,随口应答。
田二将两个茶杯恭敬地递到二人面前,赧然一笑道:“让娘子见笑了,我这不过都是听过往的客商说的。”
师潇羽接过茶来,浅抿了一口,漫不经心道:“我还以为是你师父跟你说的呢?”
田二道:“我师父这个人严肃得很,他才不会跟我说这些闲话呢。”
“严师出高徒,这可是你的福气呢。只可惜啊,我们今日就要走了,要不然我定要好好见见你师父。”师潇羽放下茶杯,颇为遗憾地感慨道,“我原还想着尝尝你师父做的味八珍呢。不知他做的和我以前尝过的味道是不是一样。”
田二笑而不语,于殷勤的笑面间隐隐露出几分踌躇之色。适逢南星从外头搓着手进来,一边走一边揉着耳根嘟囔道:“好冷的天啊。”杏娘见她冷得直发抖,就将身前这杯新倒的热茶捧给了她面前,让她暖暖手,自己则另取了个杯子,重新倒了一杯。
南星接过茶杯,匆匆道一声谢,还未来得及抿上一口,却见眼前这人恁般眼熟。“原来你在这儿,让我好找!”斗然间,只听“咣啷——”一声,田二与那茶杯一起被南星掀翻在地,热气腾腾的茶水泼溅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