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你对你师父撒了谎,却还不敢承认!”
“我没有……”
“明明你嫉恨你师弟,又何必在这假惺惺地作出一副关心师弟的嘴脸!”
“我没有……”
师潇羽抢过话头,依旧不留一丝余隙让这个口角不利索的男人把话说完,“没有?那适才你向你师父回禀完那两人的去向之后,你师父又让你师弟过来的时候,你心里当真没有半分不快?”
“我……”
白石湫顿口无言,犹似被一锐物戳中他的痛处,怒火中烧的眼睛陡然打了个冷战,不期然露出了一抹凄凉之色。
原以为师潇羽会不容分说地继续斥问他,可没想到偏偏这时她却停了下来等他回应,可偏偏这时候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连之前那两个“没有”,他都没有说出口。
“其实我很理解你的心情——”或许是意识到自己适才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师潇羽在白石湫哑然之后,语势翩然一转,由疾转徐,由高入低,以一种宽慰对方的语气温和地说道:
“你是绣羽仙翁的大弟子,是最早拜在你师父座下的;锦鳞居士在的时候,还得其耳提面命数载。和你这些师弟相比,你是资历最老的,学业最精的,可如今他们却一个一个比你更得师父器重,比你更得师父宠爱,你心里不满或存嫉恨,那都是人之常情!”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众师弟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尽管每人眼睛里的光彩不尽一致,但都已不似先前那般冷眼相对。
“诛心之论!”而就在这时,白石湫却忽然暴跳如雷了起来,提起刀来欲向师潇羽劈面砍去。
“住手!你想干什么?”绣羽白头翁厉声喝道,冷峻的眼眸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前方,隐隐露出一线晦暗的幽光。
“师父,师父,你不要相信她,她在胡说八道。她这是造谣,她这是诬陷!”
白石湫声嘶力竭地辩白道,可惜,他的这个辩白来得有些晚,他的这个申诉来得有些迟。
他回头看了自己的师父一眼,他多么希望自己的师父这时会跟他说一句信任的话,哪怕是一个眼神也可以,可他师父白露寒的眼睛里非但没有他想要的那样东西,还有他所不愿看到的一样东西,他的灵魂不由得为之一颤,他突然停止了嘶喊,顿口不言。
此刻再多的辩白都是苍白无力的。
白石桥看着他那位大师兄黯然低下了头来,懊丧的眼神里布满落寞与苍凉,他第一次觉得他的这位大师兄是如此的可怜。
他们俩斗了这么多年,争了这么多年,胜有时,负有时,但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两败俱伤,他们的师父绣羽白头翁平生最恨兄弟阋墙,可今天师潇羽的每一句话就好似一把锋利的尖刀准确而利落地刺中了他师父的痛脚。
然而,他和他的大师兄却都无力招架,他有口不能言,而他的大师兄呢有口不会言,任凭着师潇羽一根如簧巧舌把他俩说得里外不是人。
但纵然如此,他还是没有十分地憎恨师潇羽,他斜睨了杏娘一眼,默道:果然是咬人的狗儿不露齿啊!姓师的,当真是有手段!尽管杏娘从头至尾一言不发未有任何恶语相向,可他就是对她怀恨在心,连她这副花容月貌也给一并恨入骨髓了。
“造谣?诬陷?”师潇羽冷哼了一声,昂首还道,“我造什么谣了?我诬陷你什么了,莫不是我说你师弟比你更得师父器重错了呢,还是我说你师弟比你更得师父宠爱错了呀?”
“越说越来劲了?”眼见白石湫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杏娘忙出言制止道,“竟当着人家师父的面说这样的浑话!严师出高徒,人家是大弟子,师父对他严苛一些,那是为他好。”
“祁夫人似乎对我青枫浦很关心啊。”
被自己徒弟抢白的白露寒全程都黑着脸,直到此时,他才稍稍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影,“同门师兄弟之间有些争执有些龃龉,那都是寻常之事。哪个门派没有?哪户人家没有?就算是亲兄弟也……”
白露寒佯作失语状,讪然改口道:“石湫与石桥,那都是小打小闹,掀不起大浪来,这一点,我心里有数。祁夫人切不可因为自己的遭遇而把所有人都当成你那个无情无义的二叔啊。”
这一句话就如一记闷拳打在师潇羽的心头,让她登时涨红了脸。
杏娘眼见师潇羽脸色有异,道:“小隙沉舟,小虫毒身,晚辈只是想提醒前辈勿轻小事,勿轻小物,免得前辈英雄一世,最后却要被两个徒弟弄得英名扫地晚节不保。不过既然前辈觉得我是小题大做,那我就不枉做小人了。”
“怎么会,祁夫人为老夫着想,老夫感激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呢?只是要你为我这两个不成器的弟子费心,老夫心里过意不去。”白露寒微微一笑道。
“咱们还是言归正传,说说咱们那笔生意吧?”白露寒将内心的震怒轻描淡写地付之一笑,然后出人意料地将话题切回了正轨。
“师父,您还要和他们做交易?”白石湫对师父的决定很不理解,“此妇人狡猾奸诈,几句话就想置我和师弟于万劫不复之地,她哪有什么真意要和我们谈生意?她分明就是想搅得我们青枫浦手足相残四分五裂。”
白露寒凶狠地斜睨了他一眼,那峻厉的目光根本就不容他再多作置喙。
白石湫无奈地退到一旁,对面的白石桥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趁着师潇羽和杏娘不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