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小子长得不如你,医术也不如你,但他这个人比你有趣、有意思、有劲儿。就冲这,我墨五爷就要给他一个机会,扬名立万”
墨尘一字一顿地大声宣布着他在心底给邓林许下的“奖赏”,脸上还洋溢着难以自抑的得意与兴奋,对此,祁穆飞的反应有点让人扫兴。
对于名与利,祁穆飞一向是不甚在乎的,当然也没有清高到视之如粪土的地步,但那种得之淡然失之坦然的姿态出现在此时此刻,多少会让身边的人觉得这个人有些不识时务。
墨尘是看到了祁穆飞的反应的,但他假装没看到,还继续自以为是地说:“而且,我觉得那酒和他,绝配。你不觉得吗”
祁穆飞想了想,答道:“不觉得。”
“对牛鼓簧。不说了”墨尘怏怏地大吐了口气,准备起身离去,可祁穆飞的眼神又让他不得不重新坐下解释道,“其实这事呢,我就是想让杏娘欠这小子一个人情。没别的目的。”
“不明白。”祁穆飞思索了片刻,又摇起了头。
墨尘无能为力地望着自己这位兄弟,深深地凝望着他,良久,他才发觉自己忽略了一件事:“你从不欠人钱,当然不懂啦。”
“哦”祁穆飞似有所悟地回应了一句,“你是想帮杏娘还他一个人情吧”
墨尘哑口无言地望着眼前这个在人情世故方面时而洞明时而迂阔的男人,嘴角露出了一丝迟钝的笑容。
“那眼下杏娘要和我们一起去九嶷,不会打乱你的谋划吗”说着,祁穆飞也站了起来。因为玉钟轩的丝弦已经在招唤他们回席。
“嗯”墨尘想了想,勉强地答道,“不会。”
“你也很想知道三苗人为何要在你墨家暗器上下毒吧”
“才不是,我只是觉得,这种计划之外的安排或许就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说着,墨尘从怀中掏出一卷皮色略旧的鹿皮来,拴系着的木楬上题“九嶷方志”四字。
祁穆飞接将过来,看了一眼那横在乱花丛中的那张破鹿皮,又回头看了一眼手上这卷旧鹿皮,在转眸的一瞬,他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这不都是你故意安排好的吗”
墨尘揉着自己发酸发痛的脸颊向着那张假地图走去,对祁穆飞的这一默问恍若未闻。
他拾起那张鹿皮,将它折叠起来,然的方向立定。不多时,只见他大手一扬,那张已被掌力撕裂的鹿皮被高高抛起,腾空四散时,卷起满地落红飞絮。
道多情落红殷殷聚复散。谓无情飞絮扰扰去又还。莫回首,别时难,见时难,红深红浅,缘来人远。
这招“九霄飞鸿”,在墨尘手里已然炉火纯青百花杀尽,犹有一支独秀,如此张弛有度收放自如的手法,可比两年前的他强多了。
不过这个人,还是和两年前一样,无情又多情。墨梅花开,落红成雨,一局未了的棋、一壶待熟的酒,这个人的心思,是那样的直白,又是那样的隐晦。
祁穆飞手攥着那卷沉甸甸的鹿皮,里面不仅有详细的九嶷山地图,还汇集了当地的风土人情、人物风貌、地方势力等大量的图文信息,内容之详实,资料之浩繁,品类之精细,非一日之功可成。
可以说,这是一本比当地人更懂当地人的生活指南,是一部朴实又缺乏文采的百科全书,也是一封纸短难书情深难刻的无色红笺。
图穷处,三寸笺,两纸书。一纸千言,话不尽的“悔不当初”;一纸无话,道不尽的“不悔当初”。
“两年前,太乙仙翁最后写给我们四家的鹡鸰羽,你的和我们的,应该不太一样吧”
“”
“这次出去,就把真相告诉她吧。”
“”
两个男人肩并肩向着玉钟轩方向走去,快到玉钟轩时,墨尘抢步走到了祁穆飞的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