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证据吗”大吕谨慎地望向师潇羽。
未等师潇羽答话,她又道:“只要你有证据证明你哥哥的死与少乐正有关,那少司命的仇,今日不劳你动手,我即刻就去取他师承徵的命来。”
激厉而严肃的口吻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庄严的宣告。
“我我没有”师潇羽吞吐了两下,最后还是作出了诚实的回答。
她确实没有实据,她所有的凭据不过是师承徵一句轻薄而圆滑的空口白话“那墨梅花开,是我故意塞给你哥哥的”,师潇羽清晰地记得他在自己耳边说过这句话。
可是空口无凭,而且师承徵说这话的时候,只有天知地知她知他知,再无旁人知晓。师潇羽贸然公之于众,也定然不会有人相信,因为人人都知她恨他入骨。那生性狡诈的师承徵自是不会招认,说不定还会反咬她一口,告她攀诬。
所以,师潇羽从未对人提起过,眼下,她也依然没有说出口。
眼前这位大吕姑姑虽然疼惜自己,但她到底是十二律吕之一的大吕,她决不会为了自己一句无凭之语而违背自己的处事原则。
“可那一定不是意外”师潇羽涨红着脸,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再次重申道。
大吕未置一词。既没有质疑她,也没有对她的话语即时表露出她的态度。
师潇羽又问道:“我爹所有的安排,二叔和师承徵事先都知情吗”
大吕答道:“大司命所有的安排,只有我们十二律吕知晓,其他人概不知情”
“所以于他们而言,那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夺位之争,不是吗所以,他们务必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
这样的话,太过血腥;这样的心计,太多恶毒,大吕耳不忍闻,也不愿姑妄听之。
“少司命的确是因为墨梅花开那枚暗器而丧命的。”斟酌良久,她慎重地开了口。
“就此我去问过墨尘,他跟我说,这墨梅花开的暗器只有在梅心一点处滴上他墨氏一脉的鲜血方能启动其里层最隐秘的一道机括,可事发当天并没有他墨氏一族的人在场。”
“这就是你哥哥死的蹊跷的地方。”
大吕百思不得其解,师潇羽也无法给出一个让自己信服的解释来,尽管她确信那墨梅花开的暗器就是师承徵塞给师承宫的,可他是如何启动那机括的呢师潇羽心里一片茫然。
墨梅花开,是六年前在邓尉山下,墨尘送于师潇羽的生日礼物。当日收下这份礼物之时,她就听墨尘讲解过其中的关窍所在,至于其中那最隐秘的机括“我以我血荐梅心,看朱成碧颜始红”,墨尘也曾介绍过,但是当时师潇羽拒绝了亲睹“墨梅花开”之奇观,尽管她知道这会让墨尘感到失落,但她还是很直白地拒绝了。
不过,此刻的她,心头却有几分悔意。如果当时她没有拒绝,那么它就不会成为杀害哥哥的“凶器”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这两年,我们十二律吕也一直在追查,希望能早日给少司命一个说法,也给你一个交代。可是到今天,我们都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大吕道,“不过你放心,虽然真相会迟到,但一定会有到的一天。到那天,我一定到你的坟前告诉你。”
说着,她掇了一把黍稷梗撒进了跟前的火盆之中,以此来向此方天地的鬼神们郑重地许下她的一个承诺。
“我相信你们。”
师潇羽望着对方回应道,嘴边一串长长的白雾在彼此投寄的目光里缓缓消散。
师潇羽默默地摸了摸身边的霜竹笛,沉静的眼睛里映着火盆里一簇微弱的火光,它并不炽烈,也不急躁,一点一点地将火盆里的黍稷梗燃烧成灰。
她将手中那一陌大吕交给她的纸钱全部丢进了火盆里,瞬时,她的眼眸里燃起了一团耀眼夺目的火光,飞舞的雪花落入其间,很快就没了踪影。
两个人的目光都被火盆里的那团火焰给吸引了,看着怒放的火花在风雪里热情地绽放着生命的色彩,二人不觉都有些骇异,许久无话。
有一些情绪,需要在这一片烟火里转化成尘埃,然后随风飘逝,茫茫天外;
有一些情感,需要在这一片烟火里转化成灰烬,让某颗冷掉的心重拾温度。
“真是没想到我爹为了那个人竟费了那么大的心思。”火光低落,师潇羽的眼眸才微微动了一下。
“你以为你爹生前就只为你二叔绸缪了”大吕有意无意地向师潇羽又露出了一个新的口子。
“什么意思”师潇羽用目光问道。
“其实”大吕欲言又止,脸上虽有些局促,但并没有像刚才那般惶恐而懊悔。很明显,接下来要说的话,她早就想好要说与师潇羽听得,只是还没想该怎么说罢了。
踌躇良久,大吕开口道:“大司命生前在我这给你留过几句话,让我在你熬不下去的时候捎给你。”
“什么”
看着大吕隐晦而真挚的眼神,师潇羽心里蓦地一惊,转而作喜。可忽然,她又莫名地紧张了起来,两只手也不由得握到了一起。
大吕开口前再次瞥了师潇羽一眼,“他说”可这话到嘴边,她又停了下来,将身子侧转过一边,她才复开口道,“大司命说,如果哪一天你熬不下去了,就去找你娘。”
“我我我娘”
师潇羽闻言,大为错愕,犹恐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好久,她才想起来转头望一眼自己父母的墓碑。我娘不是在这儿吗可是看大吕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