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缃带着某种讽刺的意味向着邓林说道。这原是邓林从翠红楼芍药姑娘那里听来的,一日晚膳,他将这些话作为饭后谈资无意说与了小缃听。小缃当时听完,冷冷地付之一笑,笑完,她还大骂邓林说了这么一个令人喷饭的笑话。
“哎,对了,三爷,”话说到这儿,小缃才将目光转到了柳云辞身上,“今儿你正好在这,你说说看这人说得对吗”
小缃语中带刺,柳云辞并非不察,他甚至还知道那个人是谁,不过,他并没有立即变脸变色。
他轻摇折扇、面带微笑地听完了小缃的问题。倏而,他折扇一收,酣然一笑道:“哈哈,竟还有这样的诗句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在下与社稷无功,于苍生无济,焉能与严先生相比肩。这实在是刻画无盐以唐突西子小娘子莫要听信了这些悖谬之词而亵渎了圣贤之令名。”
小缃道:“三爷不必过谦我看三爷您相貌堂堂,为人放荡不羁,定是人中龙凤。当年卧龙先生一把羽扇动乾坤,如今柳爷一柄折扇握清风,他日未必不能一跃龙门把名扬啊。”
小缃说话间,柳云辞复又展开了他那柄折扇,这次杏娘才看到这柄折扇的另一半扇面。
柳云辞手中的这柄折扇,前后两面的扇面上各有一副水墨画,一面为“桃叶渡头桃叶去”,附诗为“隔筵桃叶泣,吹管杏花飘。船去鸥飞阁,人归尘上桥。”另一面为“桃花溪头桃花暮”,附诗为“桃溪不作从容住,秋藕绝来无续处。当时相候赤阑桥,今日独寻黄叶路。”
虽然扇面上的桃叶桃花都已俱无踪影,但柳云辞把扇轻摇之际,扇底依然能够飘散出阵阵似有若无之淡淡花香,缓缓沁入心脾,竟也分不清是女子的脂粉气,还是桃花的芳香。
两幅画都寄托着“会合邈无期”的怅惘幽思,可桥上凭栏倚望的那个人的眼神却充满渴望、充满期待,全然没有清秋时节寒蝉凄切之悲苦。杏娘看得仔细,连“桃叶渡头桃叶去”中那人手中的玉笛上飘落的点点杏花也尽入眼中。
就在杏娘留意折扇上画作之时,邓林也出人意料地加入了小缃与柳云辞这场没有硝烟的战火之中。
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邓林道:“小娘子,你这话就不对了。三爷早就名满天下了,这街头巷尾,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哪还需要什么他日啊”
“哎呀呀,是吗小缃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道三爷已经有这么大的名气啦”小缃佯作惶恐道,“三爷,莫怪,莫怪呀”
“放心,三爷是不会怪你的。”邓林忙打圆场,“想我俩初次见面,他向我讨教问题,二话不说就送了我二十斤好酒,足见三爷为人大度,还爽快”邓林话里有话,柳云辞笑而不语。
“向你请教问题二十斤好酒三爷可真是大方之家啊”小缃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抑扬顿挫的声调里写着吃惊与纳闷,但看到邓林那别有深意的嘴角时,小缃却仿佛突然明白了那二十斤酒的故事。
到底是某人好为人师呢,还是某人不耻下问呢小缃想着想着,会心地笑了起来,无声的笑容里惟有无情的嘲笑有形地外露于她的嘴角,无可掩饰,自然她也没想过掩饰。
“可惜我连一斤好酒都没有。”说到酒,小缃怅然若失地撅起了小嘴,好像每次遇到好酒,她都欠缺一些缘分。
“小娘子,可是要酒”正当小缃为自己无酒而怅怏不已时,百越春的柜台处却传来了一个好消息,“邓公子在我这儿寄了十斤好酒,是留给你的。”
“给我的”小缃惊声问道。
“怎么你忘了我之前答应过你的,以后遇上好吃好喝的,我一定先孝敬小娘子你啊。”邓林含笑道。
“”
世上的男人也不全是坏心肠的,除了他,还有一个你。不管我怎么恼你说你欺负你,你终还是站在我身边,不会因为别人的二十斤好酒就出卖了自己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