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尘双手接过,不动声色地在手里掂量了一番,然后恭恭敬敬打开锦匣,也许是出于对祖先遗留之物的尊重,也许是出于对自家暗器的审慎,他打开锦匣时的神情显得异常恭谨。
当那支朴素的银钗出现在他眼底时,墨尘的脸色微微有了一些变化,那神情似乎在说“唔果然是它啊”,但他很快就把这种神情给掩藏了起来。
沉吟半晌,墨尘问道:“娘子,是要我解开这银钗吗”
“是”杏娘的来意,已无需讳言。
“杏娘,”墨尘又问道,“恕我冒昧问一句,这银钗是你的吗”
杏娘看着墨尘,答道:“不是。”没有丝毫的迟疑,也没有丝毫的隐瞒。
在杏娘答完后,墨尘沉默了下来,面色凝重。
良久,他才再次开口道:“那对不起了。”
“墨家暗器,只要出了墨家大门,它就不再属于墨家。墨家是不能也不可以对已经出手的暗器再作任何处置的。当然有一种情况例外,就是这暗器的主人与我们有过特定的协定准许我们在某些特定条件下对其暗器进行一些特殊的处置,比如拆解、改装、易主、销毁,只有这种情况,我们才会经手处理。除此之外,我们是不会对已经出手的暗器作任何手脚的。”
墨尘拒绝杏娘的语气和祁穆飞当时拒绝自己的语气如出一辙,杏娘的心口感到一阵冰凉:“那墨五爷的意思是,除了这银钗的主人,没有人可以打开它,是吗”
“对,所以你们不应该来找我,应该去找这银钗的主人才对。”墨尘道。
“可杏娘根本就不知道这银钗的主人是谁啊,连谁送给她的,她都不知道。”邓林焦急地说道。
“这样啊”墨尘喃喃地张了一下嘴,以一种急人所急的眼神回应着邓林的焦虑,然后再次沉默了下来,面色变得更为凝重,似乎在作一个让他很为难的决定。
沉吟良久,他徐徐地吐了口气,但凝重的皱眉始终没有舒展。
“这样吧我帮你们查查这个银钗的主人是谁吧。”说这话的时候,墨尘一直低垂着目光,脸上写满为难。
“这再好不过了,若能找到它的主人,妾身可以当面向他求解银钗的故事,五爷也不用像现在这样为难了。”虽然不能立即解开银钗的秘密,但墨尘的提议不失为退而求其次的好办法。
“嗯。”墨尘赧赧地点了点头,随即高声唤道:“老郎”
没多久,从假山后过来一人,满头银发,伛偻着腰,虽看不到正脸,但从那半边蜡黄粗糙且长满寿斑的脸庞便可判断出来人长相粗鄙,甚至还有点狰狞,颔下几绺稀疏的银须似乎在告诉人我已年逾古稀。
目视着这个瘦骨嶙峋的老人蹒跚而至,到得主人面前,将那本就弯曲的脊背又深深地向下一躬,这时杏娘三人才发现此人是个驼子。身体的畸形,让他整个人都好像蜷缩了起来,就连他的精神也有些萎靡,就好像生理上的变形让他的心理也发生了某种畸变。
待其行礼毕,听其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应道:“主人,何事吩咐”他的声音似乎很遥远,阴恻恻地灌入耳朵,令人不寒而栗。
“哦,你去找这个银钗的委托文契来。”墨尘指着身前的银钗命道,却不将银钗递与他。
“这个银钗”老郎微微动了动那双早就被皱纹掩埋了的眼睛,好不容易从那翕拢的眼皮之中漏出一线光彩,不过依然黯淡无神。也不知这样衰老的眼睛有没有看清墨尘所指的那个银钗,就那么隔着三尺之远,默默“望”了一眼,便似有所触,很明显,是惊讶而且是久违的惊讶
“怎么”墨尘眼皮一翻,略带一丝不悦的语气问道。
“不瞒主人您说,这支银钗没有委托文契。”老郎答得肯定,不容置疑。
“怎么会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看清楚咯,这不是我们墨家的暗器么”墨尘有些恼怒,他似乎很不愿意相信老郎所言,但他又很清楚老郎从不欺诳,也从不打妄语,是而,不由得他不信。
但是墨家的每一件暗器都有相应的委托文契、锻造秘策、制作图录以及破解文书。委托人与墨家首先订立委托文契,然后墨家按照文契打造暗器;器成之后,委托人凭委托文契至墨家换取暗器;通常情况下,四书俱全,方可交付于人,不过这四书必须留在墨家存档,从不交于他人,连委托人也不能阅取。
这么多年来,墨家的每一件暗器都有其相应的身份证明文件,就是这“四书”。也因如此,这“四书”成为了,分室储藏,缄以金縢,束之玉匮,皆存于秋老阁之中。
“启禀主人,这个银钗的确是我们墨家暗器,它的名字叫梅心冻,不过它既无委托文契,也无锻造秘策,更无制作图录。”老郎不疾不徐地补充道,声音沙哑浑浊,但在场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晰。
“没心动”
“眉心动”
“梅心动”
在座三人初次听闻这个名字,不觉有些新奇,竟异口同声地问道。然而,三人三张口,声同而字异,字异而意殊。
“都不是”老郎仿佛从三人的语气中听出了三人所以为的那三个字,特意纠正道,“是一枝春雪冻梅花的冻与梅。”
“唔梅心冻”听完老郎的纠正,三人就像听话的学生一样立即改正了错误,只是三人的反应略有不同。
“没心动”者,如堕烟雾,雾里看花,仍然不知所云;“眉心动”者,如饮醍醐,眉心一动,讪然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