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下也无妨。”北宫雅笑说。
“皇后的意思是,有夫人的男人不能夜不归宿。”白兔道。
于是北宫雅回家了,留下六七个悲催的“劳工”各就各位。
冷凝霜让宫女给红纤传信送衣服来,白兔见她几个时辰下来熬得脸发青,有些心疼:
“等我批了折子我帮你。”
“我把重点留出来,你若早批完就看。若批到太晚就睡吧,明日五更还要上朝。”
“娘子,你也别太赶,累坏自己。”
冷凝霜微微一笑:“还是尽量赶在除夕之前完成好。”
白兔明白,除夕后华雄恐怕就要班师回朝了,到时会各种行动不便。
冷凝霜换了轻便窄袖常服,卸了钗环只用一根簪子挽起发,一熬就是一夜。
白兔四更才睡,五更时被唤起,打着哈欠出来看见她还在核算:
“娘子。你一夜没睡?”
拿起她摞在一旁的问题账本翻开,朱红标记一目了然。自永康十五年开始,贪污的各种款项越来越多。到永康十八年,整整五百万两白银不翼而飞!
他火冒三丈,账本摔在桌上溅起一堆灰尘,让倚着墙打瞌睡的冷飒和坐在外屋打瞌睡的兰墨凉集体蹦起来,换茶的换茶。工作的工作。
冷凝霜被甩了一头灰,白兔气愤难平。
临上朝前,白兔让她睡一会儿,她也只是含糊答应,辰时换了衣服分别去寿安宫和泰安宫请安。就算两个太后全不待见,她也不能落人口实。
结果。连吃两个闭门羹……婆媳问题果然是千古难题……
夜以继日地核帐,每天都在数字里打转,除了出身商族的冷知秋好些。剩下的几乎全被褪一层皮!
对能上朝的来说,他们才发现原来早朝时间是那么美妙;没有官职的,日夜沉浸在账册里,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地狱”。
冷凝霜能连续熬四天,睡两个时辰。再熬四天。加上苏纹曾因一个时辰出五次错,被冷凝霜用冰冷的语言暴力打击得体无完肤。自那日起,每天挨骂的人越来越多,就连冷知秋也因为脑袋发僵出错,被冷凝霜一句话戳穿了二十几年才长成的自尊心,足足阴沉了一宿。
于是背地里,他们开始叫她“恶魔皇后”。
除夕的前一天,也就是要封笔准备休年假的那一天,白兔接到了华雄从惠城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折子,折子上说元宵节时他会班师回朝,抵达长安城。
明明是请旨,却没有丝毫请旨的意思,仿佛只是通知他一声。事实上的确是通知他一声,因为人家已经开始整顿队伍往长安来了。
望着朝内华氏一党暗自振奋的脸,白兔怒火中烧。
回到蓬莱殿,却见苏纹正蹲在门廊上,抱着朱红柱子嘤嘤啜泣。一旁号称“长安第一布衣才子”的文书生正在安慰他。
“又怎么了?”兰墨凉眉角狠抽地问。
“人家、人家已经够拼命的了……让我用一个时辰核查完,我也核查完了,不过是出了两个小错,皇后居然说我、说我是连五和十都分不清的废柴……”苏纹一抽一抽地回答。
“废柴是什么?”慕吟风好奇问。
“字面就是没用的柴禾。”兰墨凉答。
苏纹听见最让他伤心的字眼,哭得更厉害!
“也不怪她这么说,因为她从没出过错。”冷知秋说着就打了个冷战,超高工作效率加惊人准确率,他能说他已经被她惊得毛骨悚然了吗?
凤袍染着阴煞之气从殿内飘出来,美丽的容貌因为紧绷的严苛,让她看上去像个恶鬼。
“哭够了吗?五加十等于二十的废柴,有哭的工夫过来给我把永康三十一年八月的兵部账簿重点核查一遍,一个时辰内。”
这是最让苏纹颤抖崩溃的声线,他忽然哇一声大哭起来,飞也似的奔向前方去撞树!
白兔嘴角狠抽,跟冷凝霜进入内室。
“华雄要回来了。”沉默了片刻,他低声说。
冷凝霜抿了抿唇,沉声道:
“已经查到的账目,户部的钱款全是在和兵部的来往中消失的,而兵部这么些年下来的亏空加吃空饷,足足损了三千万两白银,有一部分流往惠城。”
……惠城是华雄的地盘!
白兔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