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凝霜皱了皱眉,远远地看着那抹黑影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死了。
那人头冲着大门口,显然是从她家左边的大野地里过来的。原来那片野地不止是通往北山,还有别的道路能通向别处,之前她竟一直不知道。
雷电啃着一只碳烤猪蹄从远处走来,准备值晚上的班,见冷凝霜正站在门口发怔,凑过来疑惑地问:
“夫人,怎么了?”
冷凝霜往不远处的地面上一指,雷电望过去,顿时惊了一下,从怀里掏出油纸将啃剩的半只猪蹄包好,说了声:
“夫人别怕,奴才过去看看。”
说罢,近前去看。
那人一身黑衣,纹丝不动,像一具尸首。他抽出腰间长刀,用刀柄去捅了捅。不料那尸首竟忽然扭动,跟着呻吟一声,倒把一直认为这是尸首的他吓了大一跳,以为诈尸了,下意识往后蹦半步。
冷凝霜听见动静,从大门上摘下过年时挂的红灯笼,走近,拿灯笼照过去,蓦然发现黑衣人的肩头中了一枝狼牙利箭,深入肉里,箭枝上满是血污。
雷电见她如此镇定,倒觉得自己刚才往后蹦的那一下子很丢人。挠着后脑勺嘿嘿讪笑,说:
“夫人,此人来历不明,依奴才看还是把他拖到别处去,免得惹祸上身。”
冷凝霜抿唇不语。
天上的雪花兀自不断飘下,那人身上已经罩了一层薄薄的白雪,乌黑的头发也结了细细的冰霜。
隔了半晌,她见“尸首”不再动弹,便从雷电手里拿过长刀,用刀柄去碰碰。这一次那“尸首”没有动也没有发出声音。
雷电疑惑地自语:“莫非已经死了?”
话音刚落,就见他家夫人极缺德地用刀柄在那人后背露出来的箭头上轻轻一敲。这简直等于在人家的伤口上撒盐呐。“尸首”的身体剧烈地一缩,再次呜咽一声。虽然声音微弱,却能听出极是肉疼。
“翻过来看看。”冷凝霜淡淡吩咐。
雷电忙上前,因为那人后背中箭,他干脆拉起对方的头发,把他的脸抬起来给冷凝霜瞧长相。
冷凝霜好奇地用红灯笼照过去,一张惨白如死人的脸被灯笼罩上一层诡谲的红光,那效果堪比午夜的女鬼,异常怕人。就连她自恃胆大,也被吓得心头一跳。
不过定睛仔细望去。却发现这是一个极好看的男人,虽然头发散乱,容貌五官却异常精致。几乎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地步。长眉墨黑冷峻,鼻梁秀挺如山,丰润美丽的嘴唇紧抿着,似在忍耐着剧烈的痛苦。
就连雷电这个男人,也不由得为对方的相貌折了一下。
而最让冷凝霜惊讶的并不是此人的容貌。而是这个人似曾相识。
“抬进去吧。”她轻声吩咐。
“可是……”雷电一听急了,“夫人,这人来历不明,冒然救他,万一惹祸上身……”
“若不救他让他死了,我们会更倒霉。”冷凝霜淡淡说完。转身进入小院。
雷电一头雾水,挠了挠后脑勺,怎么觉得夫人话里的意思好像是和这个“尸首”认识啊!
也不敢再多言。将地上的黑衣人抱起来,抬进屋里。
云蔷见雷电抱进来一个陌生男人,大吃一惊,刚要说话,冷凝霜让他先把院门关上。又让雷电把人抬到厨房隔壁。
厨房隔壁是杂物间兼客房,里边有一张床。之前桑葚子师徒曾借。雷电把人放在床上,冷凝霜回屋找出从云鹤道人手里买来的止血散金疮药,回到东厢客房。
云蔷等人都是在军营里混过的,对于处理箭伤刀伤很有一套。
冷凝霜也没自己要求插手,将小刀纱布和金疮药全递给云蔷,又找了块布把黑衣人的嘴塞上。
云蔷虽不明白她的用意,但也没细问,沿着露出来的箭枝把黑衣人的衣服剪开,见这一箭射得极深,又勾满了倒刺,一拔出来只怕会当场喷血毙命,但不拔出来估计也活不了。
于是把小刀在火上燎了燎,将箭旁的肌肉皮肤细细割开以缓解阻碍,紧接着握杆,奋力向上一提,那人顿时一声惨叫,晕死过去,创口鲜血喷涌!
雷电这才明白为什么要往嘴里塞布,因为塞了布,惨叫声就只能咽回气管里,不至于惊吓妨碍到别人。上前用止血散麻利地按住创口,用纱布紧紧扎住。那人此时已经完全昏厥过去,连呼吸也变得微弱起来。好在过了一会儿,呼吸一直只是微弱,并没有断气,冷凝霜才稍稍放心。
当下也不再理会,让雷电守着,自己则回房去了。
……
次日天大亮,燕冠群伤痛之中迷糊醒来,刚睁开眼睛,蓦然看见两双葡萄似的大眼睛正一眨一眨地看着他。
细细一看,竟是两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粉妆玉琢,白白嫩嫩,简直就像画上的观音童子一样圆润可爱。
两个人皆双手托腮,扒在床沿上好奇地看着他。
而跟着他们同样扒在床沿上,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竟然是一只伸着长舌头、喷涌着热气、长了大大头颅的……狼!
他唬了一大跳,噌地从床上坐起来,下意识往床里躲去!
“啊!漂亮叔叔醒了!”二兔兴奋地说了声。
“娘,漂亮叔叔醒了!”大兔冲着屋外高喊一声。
燕冠群捂着疼痛的伤口,正兀自惊魂未定,棉帘椅,一个人从屋外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走进来,面如芙蓉,眼似秋波,竟十分眼熟。
冷凝霜把鸡汤放在床架旁的小桌上,淡淡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