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小朵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她到底是怎么睡着的,总之第二天睁开眼,已经日上三竿,赵明轩早已经走了。
反而是陌离又守在床前,瞪着眼,嘟着嘴,气呼呼的样子。
他现在能有任何的表情,纪小朵都算是欣喜的。
毕竟能有自己的情绪,还能表达出来,就代表他在慢慢恢复了。
她笑着拉拉陌离的手,“怎么了?一大早气呼呼的,谁惹你不开心了?”
陌离扁扁嘴,低低道:“不要做弟弟!”
“什么?”纪小朵莫名其妙。
陌离坐在床前的脚踏上,伏在床沿上,把自己的脸埋在纪小朵手心里蹭了蹭,努力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弟弟不能整天陪着你,我不要做你弟弟了。”
纪小朵:……
应该是赵明轩早上又跟他说了什么。
但想想以赵明轩那个性,大概也不会仔细跟小傻子解释什么,无非就是简单粗暴的不许他晚上过来。
纪小朵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陌离的头,柔声道:“傻孩子,哪有谁能永远寸步不离地陪着另一个人?”
陌离抬眼看着她,眼睛都红了,“你说过我们永远都不分开的!”
很好,连续说了两句完整的话了。
纪小朵有点为他高兴,但看他这样,又有点心疼。
她伸手揽过他,轻言细语道:“嗯,我们不会分开的。我们会互相关心,互相护持,永远就在彼此最需要的地方,这才是一家人嘛。但是呢,姐姐有姐姐要做的事,陌离也有陌离要做的事啊,怎么可能像连体婴一样时时刻刻粘在一起?就算亲如夫妻父子兄弟,也总要有自己的**和个人空间。”
陌离不懂。
只觉得姐姐和赵明轩一样,就是要跟他分开。
眼泪刷就涌了出来。
这还是纪小朵第一次看到他哭。
当初他在百花楼被那些人按在地上打,也没见过他落泪。
但这时候,漂亮得好像天仙一样的少年,双目含泪,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纪小朵只觉得心都要碎了,连忙替他擦着眼泪,又哄又劝。
耐心地跟他解释,什么是**和个人空间。
陌离只是摇头,“我没有什么不能让姐姐知道,我不要和姐姐分开。”
纪小朵有点无奈,难得陌离能一连说出三句完整的话来,却为这种事在跟她犟。
她忍不住皱起眉,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陌离立刻就不哭了,担心地看着她,问:“姐姐,痛痛?”
纪小朵索性就做出难受的样子来,“姐姐病还没好,陌离又不听话,头痛……”
陌离满心不情愿,但还是坐直了身子,乖乖道:“我听话。姐姐不痛。”
纪小朵顿时就有点骗小孩的心虚,也不好在这个时候继续跟他强调**和距离感,只叫人打水上来,亲手替陌离洗了脸。
曲粉倒不好说她什么,转头就责怪陌离,“姑娘还病着呢,你个傻子一点忙帮不上就算了,跑来又哭又闹,还要姑娘侍候你?”
陌离这些天跟着纪小朵,洗脸洗手喂食这种小事纪小朵也经常顺手就做,倒也没觉得怎么样,但曲粉这一骂,他就又想起了百花楼那些规矩,犹豫着看看纪小朵,还是站到了一边,缩着肩,低着头,整个人一下子就萎靡起来。就好像挨了训的小狗一样。
纪小朵越发不忍心,斜了曲粉一眼,沉了脸道:“他是我弟弟。这里也不是百花楼。”
曲粉一愣,但她一向机灵,很快就意识过来,就连忙行礼请罪,“姑娘息怒,奴婢知错了,以后绝不会再犯。”
纪小朵随口应了一声,让她去换盆水顺便传饭。
曲粉应声去了,下楼时不免又瞟了一眼陌离。
心里略有点泛酸。
这曾经在百花楼连只狗都不如的傻子,如今得了纪小朵的青睐,倒成了个小少爷了。
他算是哪门子的弟弟?
真是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
纪小朵吃了饭吃了药,精神好一点,就带着重新哄好的陌离坐在窗前聊天。
主要是给他做个青春期教育,讲一讲男生和女生的区别,以及为什么他晚上不便和姐姐一起睡。
陌离倒没什么,纪小朵教他什么,他就记着。
旁边侍候的曲粉羞了个面红耳赤,说话都要结巴了。
“姑……姑娘……这种事……怎么好光天化日的……拿……拿出来讲?”
其实也只不过是小学生程度的生理卫生而已,在这里竟然就算是惊世骇俗了。
不过吧,想想就算到了自己那个时代,正经的小学性教育课程也会被人投诉,倒也不难理解。
纪小朵只道:“这是每个人成长都必须经过的阶段,有什么不能讲?这是人类身体发育成熟自然而然的变化,没有什么可羞耻的。大家都应该知道这些,理解这些,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的身体,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话是这么说,但曲粉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哪有那么容易接受?
她只红着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又手忙脚乱只想找点什么活来做,好不听这“生理卫生课”。
好在没过多久,就有下面的小丫环来通报,说外院管事赵安求见。
纪小朵便中断了课程,请他来见。
赵安四十来岁,留了点胡子,肚子微微发福,说是管事,看起来倒比一般乡绅还要体面一些。
他对纪小朵恭恭敬敬,请了安,说明来意。
他是奉赵明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