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些的路,你得忍着,端着,熬着。”莹妃还在笑,但我看着她的笑总觉着后背发毛。
很小的时候,学校组织我们去野生动物园。我们坐在车里,老虎在车外。那时候还不知道老虎可怕,只觉着毛茸茸的,像偶尔来骗饭吃的橘猫。
我隔着玻璃,看见一只老虎趴在草丛中,姿势无比慵懒,但就是让我狠狠的打了个哆嗦。
莹妃似乎看出来我怕她,她挪动脚步,走到了枫美人和宋妃哪儿,眼睛也没再看我,但话还是对我说的。
“这次根子没挖出来,于你来说算不得好,但也算不得差。幕后之人虽然安稳,却必然不会死心。小莲那丫头,心机不算太深,偶尔也还念着你是她主子。你呢,假装生几日气,再叫她上来服侍。三等宫女,你自己掏荷包给她一等宫女的银子。忍着恶心对她如同往日一样,端好你才人的体面,熬到她们坐不住,再出手的时候。”
我点了下头,随后纠结的算起银子来。
这一番不知道要等多久,每个月自掏腰包,实在让我肉疼。
大约是我的脸实实在在的出卖了我的心思,莹妃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带着枫美人和宋妃走了。
婉昭媛正在跟舞贵妃说私房话,我也不好凑过去听。估摸是说要怎么哄皇上吧,啧啧啧啧啧,真是爱岗敬业。
回去的路上,酥酪扶着我的手,把莹妃刚才的几句话拆开了,揉碎了,细细告诉我。
这番戏要做得好,做的不让人心里生疑,全靠我的演技。
“您现在给人的印象,是傻。”酥酪直言不讳,我没得反驳,只能点点头。
“但这次的事儿,再傻的人也得警惕。所以对小莲,现在您得冷着,等咱们院子里的人开始欺负她时您再叫她上来使唤。人回来了,也先不要给她补银子,更不要多说话。慢慢揣度着,觉着火候差不多了,就先发作一场,问她当时到底去做什么了?是不是害了珍嫔的孩子,又想嫁祸给您。小莲一定有个理由,您到时候就装着信了,拉着她说几句贴心话,补上银子。”
我一路只有点头的份,直到进了院子,酥酪才闭上嘴。
小莲在院子里扫地,看见我了赶忙跟旁边的宫人一起恭敬行礼,在以前她少有不跟我出门的时候,偶尔在院子里守着等我回来了,也是笑吟吟的迎上来,从来不用行礼。
我见过婉昭媛,宋妃她们几个人宫里下人的规矩,就是贴身掌事宫女也是要行礼的,我不愿意这样,我更愿意关上院门跟她们像朋友,像姐妹一样相处。
现在看来,是他妈我傻。
宫里哪儿他妈有姐妹!
我听莹妃的,端着我才人的架子,冷着脸,目不斜视的从小莲身边走过。
裙角扫过她的手,她飞快的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咬了咬下唇。双目泛红,还吸了吸鼻子。
以上小莲的神态表现来自于酥饼的观察与口述,这小子察言观色、出门探听八卦都是把好手。要是在现代社会,准是个当狗仔的料。
坐在屋子里,我偷偷隔着窗纱看向外面。
小莲继续扫院子,她受的伤应该还没好,走路一瘸一拐的,大扫帚比她的个头还高,她用着有些费力,有两次险些摔倒,都是侥幸扶住身边的人或是树才勉强站稳。
树比较老实,她扶也就扶了,但人不是。
我不知道是这些宫人捧红踩白习惯了,还是酥酪酥饼有授意她们些什么。被小莲顺手扶了一把的小宫女满脸不乐意,嘴上嘟嘟囔囔的,还用力剜了小莲一眼。
酥酪来回进出给我拿点心,炖品,那些宫人对她比以往还要恭敬。小莲默默的干着手里的活儿,偶尔抬起头,看着酥酪的背影。
起初,我不喜欢酥酪进屋子。总觉着她是来监视我的,酥酪那时不争什么,小莲在屋子里的时候,她会审时度势的进来帮着伺候,干完活儿转身就走。小莲不在,我没吩咐她从来不进,有时候她进来我正跟小莲说笑,她也会马上退出去。
现在,一切都颠倒了过来。晚上酥酪做着针线陪我说笑,酥饼在一旁跟着凑趣。
我再次隔着窗纱张望,看见小莲在院子一角刷洗东西。
以往,我似乎没注意过有人会在哪儿洗东西。那个位置不起眼,但从我常坐的位置很容易看见。
“是有心选好的。”酥酪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笑着摇了摇头。
我没说话,转回来恶狠狠的咬了口牛乳糕。
酥酪知道我心情不好,便换了个话题。
“虽然说婉昭媛去陪皇上了,但您也不好就这么闲着,干等皇上来找您。”酥酪拿过自己基本上弄好了的荷包,又捻了一根金线,穿在针上递给我,“好歹做点儿东西送过去,表表心意。”
“他刚死了孩子,这玩意儿能表什么心意?又不是我送个荷包,珍嫔的肚子就能重新鼓起来。”我摆了摆手,没好意思说自己针线见不得人。
酥酪愣了下,酥饼在一旁咬着嘴唇憋笑。
“那,炖补品?就说怕皇上过度伤心影响身子?”酥酪继续出主意。
“别了。”我又摆摆手,“婉昭媛不是在么,她肯定会做的。这时候人俩腻腻歪歪的,我送补品,是说皇上不行呢,还是说婉昭媛不够体贴。”
酥酪再次愣住,酥饼背转身体,双肩不停的抖动。
“您什么都不打算做了?”酥酪提高调门。我看她横眉立目的样子,突然想起我的初中班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