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珍妃怀孕,又从皇贵妃宫中挪出来后,她就有了一种,穷人乍富的感觉。平日里衣裳要穿最华贵的,首饰也是越大越好。我有时候看着她头上那慢慢的簪钗,总怕她一个不小心,会把脖子扭伤。
我和婉昭媛跟着尚喜往珍妃宫里走,越走,越觉着这女人的没得救了。
自己每天穿的和衣架子、首饰架子一样,住的地方居然也是如此。这满宫上下,处处堆积着东西。有御赐的珍玩,有成套的螺钿家具,整匹的华贵衣料,还有挂满了珍妃衣裳的木质衣架,就连首饰箱子都是打开的,各色宝贝琳良满目的秀出来,生怕人看不见。我感觉自己走进了一个超大号的衣帽间,还特么是土豪风的。
“她这儿没库房?”婉昭媛左右看了看,皱起眉头。
在前面引路的尚喜听见了,赶忙回头压低声音说道,“珍妃娘娘说,自己的东西,都是皇上赏的,因此要摆出来,时时看着,这样才是不忘天恩。”
我转过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春纤。刚出梨香苑的时候,我本来只带着酥酪,留下酥饼、禄喜看守门户,小莲照旧看孩子。但转念一想,我又让酥酪叫了春纤来,借口好找得很,只说去的是珍妃宫中,怕有些事儿弄不清楚,叫春纤这个原本在皇贵妃宫里的宫女陪我过去,谁都不会怀疑。
我和婉昭媛都是知道今日珍妃要倒霉的,所以我叫上春纤,也有让她看戏的意思。
春纤见我转头,赶忙上前两步,扶住我的胳膊,而后在我为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原来在皇贵妃娘娘手下,珍妃处处谨小慎微。皇上偶有赏赐给她,她都紧紧收着,轻易不敢带出来,唯恐过于招摇,会被皇贵妃娘娘记恨。”
我点点头,心里有些鄙夷珍妃,但又觉着能理解她现在的做法。
婉昭媛也听见了,当下嘲讽的笑了笑,“这样注定没什么大出息。”她声音不算太低,我觉着走在前面的尚喜一定能听见。
尚喜脚步不乱,也没有再回头。
舞贵妃的宫女站在门口,一见我们就迎上来。
彼此之间对个眼色,大家心照不宣。
“舞贵妃怎么样?这大晚上的,她身子重,也该回去歇着了。”婉昭媛半是关心,半是装假的问道。
“才刚有些不适,已经请太医看过,现在安稳了。”那宫女笑吟吟的行礼回话,而后快步走到门边,伸手掀起帘子。
屋内点着清心香,才进门,我就闻见了那香特有的,浓烈的薄荷味儿。皇上和舞贵妃坐在椅子上,一个脸拉的好像长白山,另一个眉头微皱,手上捏着帕子,看样子有些难受。
他俩对面跪着衣衫不整的红采女,里间屋里有轻轻的哭泣声传来,听着应该是珍妃。
“你有身子呢,怎么用这个香?”婉昭媛进门给皇上行礼后,立马皱眉发问。
“太医说了,这会儿闻些不妨事。”舞贵妃嘴唇泛白,说话间带着些喘。
皇上拉着脸,给舞贵妃递过一盏茶。
我行过礼后,就站到了舞贵妃身边。她喝了口茶,我给她递过帕子,趁势捏了她的手。
舞贵妃的手指在我掌心划过,我咬着舌尖憋笑,结果被她瞪了一眼。
好吧,我废柴,我没用,我尽量控制还不行么!
好一会儿了,我都彻底把笑憋回去了,皇上才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丝尴尬。
“你怎么也过来了?”皇上看着婉昭媛。
“本来是打算省自己宫里的分例,带着明林去梨香苑蹭饭。可才端起碗,尚喜就过来找梨婕妤。”婉昭媛笑吟吟的,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这屋子里的气氛不对,“枫美人说最近都是她帮梨婕妤掌管宫务,也要跟来,被尚喜拦住了。臣妾想着,梨婕妤才管宫务不久,怕有什么事照管不过来,就厚着脸皮跟过来了。”
皇上被婉昭媛逗笑,但很快又收整好面色。
舞贵妃摇了摇头,伸手虚点婉昭媛脑门,“你跟着过来不算厚脸皮,去人宫里蹭饭才是。”
“此话差异。”婉昭媛挑起眉毛,“明林可是她梨婕妤亲生的,我每日帮她带着,辛苦钱不要了,饭还不能蹭几顿?”
屋子里本来沉闷的气氛,被婉昭媛的几句笑言打破,她说犹自嫌不够,身上还加动作。手捏着帕子来回扭动,脚也在地上跺了几下,那鞋尖儿上的明珠颤颤巍巍,给她平添了几分娇俏。
舞贵妃被她逗笑,皇上也彻底舒展开面色。他笑了几声,命尚喜记下来,明日给婉昭媛和我我那儿各送二百两银子,以供明林吃饭使用。
“朕还供得起儿子吃饭,不必如此为难。”
“臣妾谢皇上,有这二百两银子,这一阵子,臣妾就不用厚着脸皮去梨香苑蹭饭,看人家白眼了。”婉昭媛谢完皇上,故意拿起帕子擦眼角。皇上仰头大笑,伸手拉住婉昭媛,又转头看我。
“皇上别看我了。”我皱巴着脸,摆了摆手,“细算算,我还是亏了的。婉昭媛说是带着我儿子过来蹭饭,实际上明林吃的不多,倒是她,每次都要吃个肚儿圆才回去。还有她宫里的宫人,饭量也都大。我一直合计着,婉昭媛每次带来的,应该都是她宫里的大肚子汉,她怕吃穷了自己,就找这借口把人带到我的梨香苑来。即便皇上补贴我二百两,也不够以前赔的。更何况婉昭媛说的是这一阵子不来了,那过一阵子,她还要再来,我不如过几天找借口封了小厨房,以后再来就吃膳房送来的份例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