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礼部尚书,苏庭敬的脸色马上就拉了下来,转头对着管家低声斥责道:“糊涂!今日怎的如此糊涂?”
管家想了想,摇摇头道:“老奴愚钝!不知老爷所指的是何事?”
苏庭敬转身往厅中踱了几步,抬头看着中墙上挂的八骏图,沉声道:“那唐冒进上来就问你东宫之事,你非但没有否认,还极力辩解,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可那唐大人分明说有人看到老奴……”
苏庭敬回过身,往太师椅上一坐,“有人看到?何人?人呢?他若真有证据,今日又岂会只身前来?你啊,着了他的道了。
他今日前来无非就是想探探口风,以证他的推测,他所说的有人,不过虚张声势的幌子。
原本此案老夫并未放在心上,可他今日敢来苏府闹这一出,怕是真被他查到点什么蛛丝马迹了。”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管家跪在地上,不停地扇自己巴掌,“是老奴糊涂,连累了相爷!”
苏庭敬起身走到管家身边,拍了拍他,“行了,起来吧,你也是苏府的老人了,念在你几十年忠心耿耿的份上,今日之事,既往不咎,往后行事,需更加谨慎才是!”
“是!谢相爷,老奴知罪!”管家提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跪得久了,起身时,腿有些不听使唤。
管家黯然神伤,他跟在苏庭敬身边三十年有余,从年少到两鬓斑白,一直是老爷的左膀右臂,今日是怎么了?许是真的老了吧。
“备车吧,老夫要进宫一趟。”
南萧今日的气色不错,也比往日精神些,借着晴好的天气,公公陪着他去了御花园。
宫里其他地方的花木都已经开始凋零,唯有这御花园里,按着花期的不同,一年四季都可欣赏美景。
春有三月桃花朵朵,落樱纷飞;夏有六月荷花娇媚,荷叶田田;秋有菊花开满园,寸寸相思;冬有梅花扑鼻香,傲立雪中。
“朕已许久未曾出来走动了,还是外面空气好啊,咳咳……”南萧抓握着公公的胳膊,漫步在御花园的甬路上,望着满院美景,心情开朗。
南萧身后是举着华盖的侍从,后面的则抬着步辇,侍女们端着茶水点心,捧着披风和薄锦衾随侍,丝毫不敢懈怠。
公公听见南萧清咳,向捧着披风的侍女招招手,侍女低头上前,公公拿起披风为南萧披上,“天凉了,陛下保重龙体。”
“朕的身体,你不说朕自己也知道,御医们不敢说,那是他们怕朕。”
公公惶恐,“御医说了,陛下的身体只需悉心调养,假以时日定能像从前那般,奴才瞅着,陛下今日的气色就很不错。”
南萧抬眼看到南瑾言正朝他走来,公公顺着南萧目光看去,赶紧上前去迎,“奴才参见太子殿下。”
“儿臣参见父皇,今日圣躬安否?”南瑾言跪叩行礼。
“朕躬安好,起来吧。”南萧转身上了步辇,公公忙用薄锦衾为他盖上遮挡凉风,南萧看了一眼南瑾言,轻挥了下手,公公高声道:“起驾回宫。”
南瑾言挡在路前,“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朕乏了,有什么事改日再议。”南萧悠悠说完,闭着眼又轻挥了下手指,可南瑾言依旧挡在路上,完全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南瑾言拱手道:“父皇,眼看就是下元节了,儿臣想为母妃在太华寺做一场法事,以慰她在天之灵,望父皇恩准。”
南萧坐在步辇上,双目紧闭,一言不发,在南瑾言面圣之前,苏庭敬曾进宫见过南萧,说的也是关于为慧贵妃操办法事一事,只不过,以苏庭敬为首的众臣,与南瑾言的意见正好相反。
而那些大臣们的看法,似乎更合南萧心意,慧贵妃在世时确实享尽了莫大的荣宠,即使南萧是真的很爱慧贵妃,也绝对不会答应南瑾言的请求。
“父皇!”
公公上前轻声道:“殿下,外面风寒,还是尽快让陛下回宫吧,有什么事晚些时候再说也不迟。”
南瑾言看看步辇上的南萧,公公的话也确实在理,父皇本就身体不好,是受不得这寒凉,他赶紧侧身,往边上迈了一步,让开了道。
他在一旁跟着随行,一直来到南萧的寝殿外方才止步,南萧缓缓睁眼,从步辇上下来,南瑾言拱手站在一边,南萧没看他,径直回了寝殿。
南瑾言无召,只能在外等候,不一会儿,公公从寝殿里出来,对着南瑾言说道:“殿下,陛下让您先回去。”
“父皇!”南瑾言在寝殿外高声说道:“父皇,您为什么不见儿臣?是儿臣做错什么了吗?”
南萧斜靠在床上,听着南瑾言在寝殿外大声喊着,公公匆匆走了进来,见南萧脸色不悦,凑近小声宽解,“陛下,外边冷,要不……您还是让太子殿下先进来吧,也好暖暖身子。”
“宣吧。”
南瑾言跟着公公一起来到南萧床前,南萧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父皇……”南瑾言跪下,“儿臣惊扰圣安,请父皇恕罪,今日儿臣是为母妃之事前来,想为母妃在太华寺做一场法事,还望父皇恩准。”
其实南瑾言不单单只是想做法事,更重要的是,借由这场法事,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宫中搜寻有关母妃的一切。
他暗暗寻了这么多年,却一无所获,他母妃可是贵妃啊,如若不是得到父皇的授意,又有谁敢,又有谁能只手遮天,将他母妃从这个皇宫中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