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草原,风吹草低。辽远的地平线上,隐隐现出一辆马车来。
“你是说,你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过什么?”殷叶君瞥了一眼赶车的段世箫,见他一直皱眉苦思,遂劝道:“好了好了,想不出来就不要再想了。至少我们能在那般绝境下得救,都是托你的福。”
段世箫点了点头,接着环视四下道:“这草原到底何时才能走到头啊?”
那日,轩紫雨和段世箫夺了毒宗弟子运送用的马车,这才发现干粮和水已是不多。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尽量节制饮食,然后乘着马车朝日出方向漫无目的地赶去。虽说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然而当他们发现行了近十日后,四周依旧是无边无际的绿草,连个小小水潭都不曾出现,心情都不可遏制地越发沉重。
轩紫雨掂了掂剩下的半袋水,低声道:“殷姐姐,你真的不需要吃喝么?我若没记错,这些时日来你可完全是水米未进啊。”
“轩姑娘,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没事,真的。”殷叶君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捉狭道:“你认为一个又饿又渴的人,还能有这般的气色么?”轩紫雨见她脸色红润,秀美容颜宛若出水芙蓉细腻光洁,相比之下自己则显得黯淡许多,遂低声道:“明白了……不过倘若你需要的话一定说出来,千万别强撑着。”
轩紫雨说着,又从马车中探出身来,仰望湛蓝天际与悠悠白云,轻声道:“说起来,这是我第二次来到大草原呢。这里的风景,不论何时看来都是清爽怡人。”
赶车的段世箫转视她道:“第二次?”
“对,这是第二次。”轩紫雨环视满眼的萋萋芳草,因饥渴而略显黯然的神情顿时一扫而空:“在我年幼时,奶奶曾带我来过一次草原。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将大草原的美丽风光深深印在了脑海。那之后,我多次想来这里,却总是抽不出时间。谁能想到再一次圆梦,竟是在这般的绝境中呢?”
段世箫闻言心情又沉一分,禁不住轻喝道:“轩姑娘!你别说这种丧气话了,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活着走出草原。”
然而轩紫雨仿佛听不见他的话,依旧自顾自说着:“再怎么拼命,我们也走不出去了吧,人的力量,终究还是有限的啊……能死在这片梦境中的草原上,我也没有遗憾了。”殷叶君被她勾起心事,亦叹息道:“是啊,人的力量是如此渺小。即便拼尽全力去奋斗,那点微不足道的努力与勇气,在命运的碾压下只能被瞬间粉碎,连渣滓都不会……”
“嘭!”
一声闷响传来,顿时把二女惊了一惊,却是段世箫再也听不下去她们的沮丧言辞,伸手狠狠砸了一击车檐。轩紫雨凝视他的脸廓一阵,继而轻笑道:“明白了,这些话……这些话我不会再说了。就算前路再如何昏暗,我也会秉持着心中信念,再不轻易言弃了。”
段世箫似乎对她这话比较满意,点了点头后,又开始哼起不知名的小调来,似乎心情大好。
殷叶君瞧着眼前颇有默契的二人,忽而觉察到了什么,眉头随之皱起。
数日后,没有了粮食和水的支撑,又饥又渴的轩紫雨和段世箫,终于先后倒下。
夜去昼来,草原上又迎来了新的一天,温暖的阳光普照大地,然而此时此刻,却成了要命的存在。
殷叶君焦急地赶着马车,时不时回望一眼躺在车内的二人。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来,不住榨取着二人身体中不多的水分,一点点消磨掉他们仅存的生机。殷叶君只能将外衣脱下披在他们身上,助他们遮挡阳光,然而她明白这般举止只能延缓水分的消耗,乃是治标不治本。
这般急行了半日时间,殷叶君忽地停了马车,却是已然有了决意。
殷叶君弃了马车来到附近一野草茂盛处,又往四周扫视。确定无人注意到这里后,她咬着嘴角轻声道:“对不起了……”手上粉红辉芒缓缓腾起,似一团暖雾轻柔地笼罩四下。片刻后,只见无数颗晶莹水珠自四周碧草中脱离而出,汇聚成一条细长水流不住涌进她手中的水袋。与此同时,那些被抽离水分的碧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死下去。
当清水充满了整个水袋时,殷叶君的脸色也是一片苍白。只见她又朝四周枯死草丛恭敬施礼,随即拖着疲惫身体返回马车,将一袋水喂了两人饮下。
有了这袋水的滋润,二人的脸色终于稍稍好转。殷叶君见状释然一笑,继续赶着马车朝东方进发,完全顾不得休息片刻,也要去寻找那渺茫的一线生机。
几日后。
草原上,太阳已完全沉下地平线,唯有一弯弦月悬挂天际,不住撒下冰冷辉芒。
连日来的劳累奔波,以及耗费自身灵力取水,使得殷叶君的脸色一片灰败。心头的阵阵疲惫感觉袭来,她真想就这么倒头睡下。然而她更明白在此地多待一刻,段世箫和轩紫雨的危险便会多一分,只能强打精神继续赶路。
视线中,被黑暗笼罩的前方,不知何时,竟亮起了数十道幽绿辉芒。
但见碧光于广袤草原上游弋不止,逐渐朝着马车方向靠拢过来。殷叶君心往下沉,伸手安抚惊慌失措的马匹,随即握了秋水剑在手:“草原狼群么?该死,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嗷呜——”
悠远而孤傲的长啸响彻四周,紧接着狼嚎声此起彼伏,粗略一听,竟是不下五十头。殷叶君见状心情越发沉重,无奈只能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