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微醺的晚风中带着一丝丝迷醉的花香,杏花正开的旺盛,花瓣一丝一缕的从高墙深处飘出,落入行人的鬓发衣角。
江半夏抖干净了肩上的落花,才缓缓的扣响陆府的偏门。
开门的人打着哈欠并且满脸不情愿,在他们眼里江半夏就是个乡里来的穷亲戚,也不知寻了什么好处竟扒上了陆大人。
“多谢小哥。”小半夏脸上带着笑。
她能看出整个陆府的下人都不待见她,但她忍了,毕竟现在是寄人篱下。
往日这会儿陆府已经用过晚饭,各屋基本上都安歇了下来,但今日似乎热闹的有些不同寻常。
江半夏随手拉住一丫鬟问道:“这位姐姐,府里今日可是有喜事?”
那丫鬟一巴掌拍在江半夏的手上:“呸!谁是你姐姐,毛手毛脚的。”
“是我唐突了。”江半夏连忙收了手,才想起自己如今是扮作男儿,刚才贸贸然的行为是有些不妥。
“三公子过几日就要回来,夫人高兴,正在整治一些衣物用具。”小丫鬟压着脑袋,悄悄地在打量江半夏。
虽然是个乡里来的穷亲戚,但好歹是个主子,又长的俊美异常,一时间看的小丫鬟心旗摇曳。
“你可知三公子为何突然归家?”江半夏若有所思的问道。
小丫鬟做羞涩状:“月中太平侯府上要办‘赏春宴’,夫人唤三公子回来赴宴。”
江半夏轻应了一声,原来是参加赏春宴,京都勋贵们最喜欢应景举办一些毫无意义的宴会,江半夏听过后就将此事忘在了脑勺后头。
毕竟她是没有资格去参加的。
翌日,天微微亮时,江半夏就起了床,她用长布条将上半身裹得严实,然后才缓缓套上里衣、罩衫、曳撒。
就连穿的鞋子也被她改造了一番,为了更好的走路,里面塞了棉花,穿进去最起码脚不会乱跑。
她拿起挂在墙上的绣春刀熟练的跨在腰间并对着铜镜捋平衣摆上的褶皱,就出了门。
江半夏出门的很早,这个时辰街上的行人稀稀拉拉的,除了有几家早点摊子撑出来别的铺面还紧闭着大门。
“这位官爷要吃点什么?”站在炉前煮面的摊主招呼着。
“来碗葱油面。”江半夏将别在腰间的绣春刀解下放在桌旁,她从筷子篓里抽了一双筷子拿在手上,准备吃面。
摊主脸上带着十足的热情:“官爷,还未到点卯时间,起来的够早。”
江半夏接过面,挑了两筷子,她道:“不早了。”
正当她准备吃面,视线范围内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江半夏抬头视线越过摊主直直的盯着迎面走来的男人。
“给我也来碗葱油面!”林嵯大大咧咧的坐在江半夏对面,挥手喊道:“多放点葱!”
“好嘞!”摊主应道。
“你也来这儿吃早饭?”林嵯在筷子筒里挑拣了半天,终于凑齐了一双长短统一的筷子。
江半夏微皱眉头,即使没有风,她也依旧能闻到林嵯身上浓烈的酒臭味以及女人身上的胭脂味,再观他身上不太平展的衣服,昨天夜里一定是去了烟花柳巷。
见到江半夏一副避之不及的表情,林嵯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连叹道:“真香。”
“官爷,您的面。”摊主将面端到林嵯面前,他抄起筷子连嗦两口:“唔,味道不错。”
林嵯嘴里含着面,对着江半夏比划道:“赶紧吃,再不吃面就要糊了。”
江半夏挑了两口面就没什么胃口,她将碗往前一推,抱臂坐在条凳上休息。
“你怎么才吃这么一点?”林嵯惊讶道:“一会儿可别饿晕了。”
“饭量如此。”江半夏懒得解释。
林嵯盯着江半夏碗里没吃完的面,手一伸捞至自己面前,他一点也不嫌弃是别人吃剩下的,拿起筷子捞起面条三两下的塞进嘴里,似乎还嫌不够,又喊了摊主多添点面汤,咕噜咕噜的灌了个半饱。
“林总旗昨夜是去帮人背床板去了吗?”江半夏嘲讽道:“竟如饿鬼投胎。”
林嵯喟叹道:“还未放月费,手头有点紧,更何况浪费粮食可耻。”
说完林嵯拍了四枚铜钱在桌上,他对摊主喊道:“两碗面钱搁桌上了。”
“您放那儿就行。”摊主忙道。
江半夏盯着桌子上那四枚被磨得发亮的铜钱。
她听林嵯叹气道:“月费百八十年的不涨一回,别看我当总旗,一个月俸禄不过七石五斗,一年下来也还没个三十来两,京都地界东西都贵啊,干什么不要钱,每月一到月底就捉襟见肘。”
江半夏微楞,她没想到林嵯居然和她说起了俸禄问题。
“干这行除了当大官,别的没前途。”林嵯语重心长的拍了拍江半夏的肩膀。
江半夏:“”
所以没钱了还出去喝花酒?江半夏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些男人的思路。
用过早饭过后,林嵯与她一道去应卯。
今日北镇抚司衙门格外热闹,里面人头攒动,参加春祭日甄选的人少说也有百十号人,挤在一起,吵吵闹闹。
“今日的甄选究竟是怎么个甄选法?”有人疑惑道:“往年不都是上官直接指派人上去,今年怎地还要走个流程?”
“听说是要来大人物。”一旁知道点消息的人道:“总之今天这架势不太好整。”
“除了今上还有谁是大人物?”
“太子啊!”有人插嘴道:“我觉得今日可能是要给太子选随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