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聪慧又常年病弱的女子,杨婥非常纤弱敏感。
刚进了崔家大门,她还没去拜望崔家的老祖宗,也没有见到这家的当家主母,崔家的内院就乱成了一锅粥。
而她的表哥,仿佛忘了她这个客人一般,将她丢在正堂,什么也没有安排,便匆匆去了正寝室。
让她堂堂杨家女,竟像个傻子一样,呆呆的站在堂上。
那些奴婢也是,没有一个人过来问候,更没有一个过来服侍,倒是有不少偷偷打量她的目光。
而这些目光,尤其让杨婥觉得羞愤。不知怎的,她总觉得那些下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仿佛当她是上门来打秋风的落魄亲戚似的。
真、真该死,她,杨婥,可是京兆杨氏的贵女,她们家虽不及弘农杨氏那般显赫,好歹也是一郡之望,祖上更是出了三四位相公……岂是一般官宦人家所能比拟的?
若不是身边两个丫鬟死死拉着,杨婥早就拂袖离去了,哪里还等着崔蘅来请她。
“杨妹妹,我堂嫂身怀有孕,怠慢之处,还望见谅。”
奚车里,崔蘅亲切的拉着杨表妹的手,柔声帮萧南解释着。
杨婥粉颈微垂,细若蚊蚋的问:“四姐姐,我也听说郡主娘子怀了身孕,但并不知道她就要临盆,若早知这样,我、我断不会来叨扰。”
说着说着,杨婥的眼眶就红了,她这辈子都没有像今日这般丢人,若不是姨母身边的赵妈妈苦求她留下,方才在荣寿堂的时候,她就告辞离去了。
崔蘅无声的叹了口气,脸上却没有丝毫表露。依然温柔的说道:“杨妹妹,我年长你一岁,直接唤你小字可好?”
杨婥微微抬头,怯生生的看了崔蘅一眼,见她满脸真挚,又想到自己日后要跟她做邻居,两人总这么客气也不好,便顺从的点点头,道:“好,四姐姐唤我阿婥就好。”
崔蘅轻轻拍了拍杨婥的手背。浅笑道:“好,阿婥,我原本是家中最小的。也没有妹妹,今儿见了你,分外觉得亲近,这也是咱们姐们的缘分。既然是姐妹,那我也就不和你说客套话。阿婥,我知道今儿的事儿可能吓到你了,但你放心,堂嫂虽是郡主,但她为人很好,从来不摆郡主的排场。对我们几个小娘子也极好。你是大伯母的外甥女儿,也就是堂嫂的表妹,堂嫂定会好好待你的。”
杨婥抿了抿薄薄的双唇。并没有说话,显然,她并不赞同崔蘅的话。心说话,如果萧南是个好相与的,她今日也不会给自己这么个下马威。逼得表哥不敢留她在荣寿堂住下,只能远远的送到栖梧院。
崔蘅却似没看到杨婥的不以为然。她依然柔声劝着,“今天的事儿也是事发突然,堂嫂还有一个月就生产了,她去年生阿沅的时候伤了身子,所以这次不管是家里还是大公主那儿都特别担心。再加上堂嫂还要看顾阿沅,还要处理家中庶务,着实辛苦了些……不过,堂嫂很敬重大伯母和堂兄,阿婥又是大伯母和堂兄看重的人,正所谓爱屋及乌,堂嫂也会怜惜你的,你呀,就踏踏实实在栖梧院住下吧。”
杨婥微微挑了挑唇角,露出一抹勉强称之为笑的表情,她点点头,道:“嗯,四姐姐的话,我信。”
不信不行呀,刚才赵妈妈苦求她留下的时候,还告诉了她一件事,说按照姨母和阿娘原本商量好的计划,为了避免有什么差池,阿耶阿娘她们明日一早便启程远赴梁州。
就算这会儿杨婥后悔了,亦或是阿娘知道她没能留在荣寿堂想接她回家,现在也不能了。因为外头已经宵禁了,之前为了给萧南请太医,已经烦请崔相公写了条子,如果她再吵着回家,就显得太不懂事了。
阿娘她们走了,杨家只剩下几个老仆看守宅院,她一个人如何生活?
所以,就算是萧南不欢迎她,她也要在崔家住下。
栖梧院就栖梧院,好歹也是崔家的宅院,距离表哥也不远。
而且赵妈妈还说了,有姨母在荣康堂,表哥会时常过去探望,届时……
奚车晃动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栖梧院。
崔蘅领着杨婥来到院子里,指着正院介绍道:“这里就是栖梧院,原来我与三姐姐同住,前些日子三姐姐去庵堂礼佛,她住的东厢房就空了出来,阿婥,你对这房子还满意吗?如果不喜欢,后面还有木楼,木楼坐北朝南,阳光很充足,冬日在南窗下做针线、画画儿都是极舒服的。”
当初崔江成功瓜分了一部分的辰光院,立刻搬出了栖梧院的正房,当时崔薇还在闭关学规矩,她实在被两个妈妈折腾的够呛,便想找点儿事做,见自己原来的屋子空了出来,就要求搬回去。
这不过是小事,两位妈妈都能做主,便直接帮崔薇搬了家。
崔蘅却喜欢小楼的安静和舒适,并没有挪窝。
后来崔薇也去‘礼佛’了,她的西厢房也空了出来。
杨婥眼光微微扫过敞亮的几间正房,敏感的发现里面并没有小丫鬟伺候,也就是这里并没有主人,至少崔蘅不住这儿。
栖梧院就一个前院和小楼,崔蘅不住前院,自然住在小楼咯。
想到这里,杨婥羞涩的笑了笑,也没有追问崔薇‘礼佛’的事儿,也没有疑心崔蘅话里的漏洞——崔薇只是去礼佛,又不是嫁人,怎么听崔蘅那话的意思,竟像是崔薇不再回来一般,要把崔薇的屋子分出去呢。
杨婥细声细语的说:“我与四姐姐投缘,也想与你亲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