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侯下了马车等着,没一会儿,便见着长女一身男装掀开车帘就要跳下来。
他连忙上前两步,“你慢着点!”
如锦笑嘻嘻说道,“孩儿都能百步穿杨,这点高度算什么!父亲莫要担心。”
临安侯一脸无奈,“知道了知道了,爹知道锦儿有能耐!不过,等会进了里面,说不定会遇见熟人,你可给爹低调一些。”
男人嘛,去这种声色犬马的地方放松放松太正常不过,但若叫人发现他带着女儿一块儿混迹如沐春风楼,那就不像话了!
如锦乖巧极了,“嗯嗯,孩儿都听父亲的!”
今日休沐,临安侯身上穿的是常服。不过,因为要去靖宁侯府做客的关系,特意打扮了一下,看起来珠光宝气得很。
如沐春风楼做的是迎来送往的生意,掌柜的眼睛早炼得贼亮,一眼看出来这是贵客,连忙引了去二楼的包厢。
“两位贵客快请进,簪花大会要夜里才开始,不过这会儿我们也有节目,不知道两位是想听曲儿还是观舞,都可以安排上!”
临安侯咳了一声,“就是过来看看,也不必劳师动众,该演什么就演什么。”
他转头看了一眼如锦,故意说道,“贤侄啊,你看看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尽管点,不要替大伯省钱。”
如锦暗暗地冲临安侯竖了一个大拇指,真心实意地称赞了老父亲的演技,她自己也配合地说道,“大伯,那侄儿就不客气啦!”
她指着菜单说道,“掌柜的,这个这个这个不要,其他一样都来一份吧!”
看起来就像是富贵人家的大老爷领着刚成年的侄儿出来见世面的一样。
如沐春风楼的酒菜可比富贵楼贵多了,这么满满一大桌得值不少钱。
掌柜的对这两条肥鱼十分满意,笑容中又多加了五分殷勤三分谄媚。
“楼里的姑娘们都去准备今晚的簪花大会了,只有几位卖艺不卖身的歌女和琴娘在,也不知道两位贵客是不是瞧不上……”
如锦笑嘻嘻说道,“瞧你说的,我大伯君子如竹,如此高洁优雅,与那些好色之徒怎可相提并论?”
她拍了拍手,“若有技艺超凡的歌女和琴娘,还请赶紧安排一下。”
掌柜的晓得有钱的是“大伯”,不由将目光望了过去。
临安侯讪讪地摆了摆手,“就这么办吧!”
心里其实在想,那他倒也没有长女说得这般高风亮节……
掌柜的刚要离开,忽听如锦说道,“慢着!”
“贵客可还有别的什么吩咐?”
如锦神秘一笑,压低声音问道,“听说你们这里还有些绝色美少年?他们不用准备今晚的簪花大会吧?”
临安侯一口茶水喷了出来,“锦……贤侄!”
看来以后不能让长女老跟着清怡公主玩,瞧她好好的乖女儿被带坏成什么样了!居然胆敢当着他的面向掌柜的要男人?
就不能……就不能等他不在的时候再干这种事嘛!
没想到如锦笑嘻嘻地拍了拍临安侯的手背,“大伯,来这里就是要放松的嘛!不必太压抑自己的。”
她冲着掌柜的飞过去一个你懂的眼神,“把你们这里长得最好看的小哥哥们都安排上!”
掌柜的顿时了悟,“明白!这就给两位贵客安排上!”
临安侯一脸懵懵的,总感觉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锦儿,你刚才说?”
“父亲,这酒不错。来,女儿给您斟上一杯!”
就这么一愣神,临安侯三杯酒水下肚,已经忘记了刚才觉得哪里不对劲了,但他又产生了新的怀疑。
他狐疑地看着女儿,“锦儿,宿州也有这样的地方吗?我怎么瞧着你很自在的样子,好似对这种地方很熟悉。”
如锦笑眯眯说道,“因为和父亲在一起,所以孩儿才能这么自在啊!”
如沐春风楼从前叫春风阁,是京都城数一数二的花楼。三十年前,庆阳郡主就时常带着好姐妹女扮男装出入,夜夜笙歌,纵情玩乐。
当然,没有人知道这里幕后的主人便是郡主。
时隔三十年,春风阁不仅大修过好几次,连名字都改了,但如锦一踏进这里就知道,这仍旧是属于她的地方。
铺陈、摆设、布局,就连帘幕的颜色都是她喜欢的雨过天青。
真好,莲娘没有变。
如锦轻轻垂下眼眸,又替临安侯满上一杯,“不管在哪,有父亲在的地方,就是家。来,父亲,孩儿再敬您一杯!”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挺腻歪人的话叫如锦说起来就是那么真诚,临安侯心中一热,眼眶里就有些酸。
他顿时就释然起来。
女儿自小养在宿州小地方,都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对这些没有见过的东西自然就会产生好奇,这都是很正常的事。
说起来,也都是他这个爹不称职,因为自己那点可笑的倔犟将女儿一个人孤苦伶仃扔在宿州不管,实在是不配为人父!
如今孩子好不容易回家了,她又乖巧可爱,还依恋自己。不过就是有一点好奇心罢了,就随她去吧,家里又不是没有这个条件!
不一会儿,掌柜的亲自送了琴娘和歌女进来,同时还有四名面容秀丽的青衣公子。
“冷霜、浮烟、白雾、烬香见过两位贵客。”
如锦笑眯眯地看一眼冷霜,一眼就看出这个青年是这四人之首。
“这些名字都是谁取的?”
冷霜化水,浮烟易散,白雾吹逝,烬香魂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