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松涛院。
日上三竿,太阳的金光从窗户纸中透过,均匀地洒在了屋子里。有一道光特别晃亮,照到了临安侯的脸上。
临安侯眯着眼醒来,怔怔地坐在床榻上发呆。
“阿良!阿良!”
“侯爷,我在。”
良叔捧着盛着热水的铜盆,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从外头进来,“侯爷先净面吧。”
临安侯按了按太阳穴,试探地伸出脸去,“阿良,我昨夜……喝醉了?”
头有些疼,只记得和长女连续干了好几杯霜琼,其他都没什么印象了。
良叔笑着说,“侯爷昨晚睡得挺好,这些年来,还是头一次睡得那么踏实。”
临安侯懊恼地道,“那就是真的喝醉了。”
他抬了抬眉问道,“我喝醉后总是会断片。阿良,我有没有……提起……那孩子的母亲?”
长女生得与她母亲相像,他很怕喝醉后会错认了人胡说八道。
良叔还是笑着,“那倒没有。”
临安侯刚松了口气,却又听良叔幽幽说道,“就只是抱着大小姐的脚踝嘤嘤地哭泣了会……”
什么?
哭?还嘤嘤?
临安侯费力地想了想抱着女儿的脚踝该是怎样的姿势,脑海中呈现出活灵活现的一幅画面来。
他的脸色蓦得黑了。
晴天霹雳!
丢人现眼!
哪里有地缝?他要钻进去躲躲!
“我……真的?这样了?”
良叔见临安侯整个身体俱都僵住,索性便给他拧干了热毛巾,递了过去。
“也还好,侯爷哭了一小会儿就醉倒过去了。”
临安侯小猫洗脸般拿毛巾在脸上抹了一下,就忙不迭地甩开。
他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踱啊踱,许久,突然停了下来,“阿良,昨夜大小姐可也喝醉了?”
倘若长女也喝醉了,倒就不必这么担心了……
良叔仍旧是云淡风轻地笑着,“大小姐和我一起将醉倒的侯爷扶上了榻。”
他顿了顿,“我问大小姐是否需要送她回雪柳阁,大小姐说,不必麻烦了。”
临安侯脸上小小的期待顿时破灭了。
他懊恼地捶了捶头,“霜琼那么烈,我就不该将这酒拿出来得瑟。”
要是换了桂花酿,就算喝了两壶,他也不至于喝得人事不知丢那么大的脸。
良叔笑笑,“昨夜那壶霜琼,大小姐喝了约莫四分之三。”
临安侯喝道,“阿良!”
“我在,侯爷有什么吩咐?”
“阿良,你今日对我的态度有些不对劲啊!我怎么觉得,你在暗搓搓地讽刺我?”
良叔笑着摇摇头,“侯爷多心了,我与侯爷向来都是这般说话的,与昨日前日并无分别。”
他顿了顿,“啊,对了,昨夜侯爷倒是真对大小姐说了句不靠谱的话。”
临安侯竖起耳朵,立刻问道,“我说了什么话?”
该不是指着长女的鼻子骂她的母亲吧?
良叔故作深沉地“嗯”了一下,“这话不怎么靠谱,我觉着倒不如不说罢了。大小姐若是问起,您便可理直气壮地说没有这回事儿,因为侯爷是真真地忘了。”
“啪”,临安侯忍不住拍了拍桌子,“阿良,你不得了啊,现在都学会戏谑我了!还说没跟我对着干?”
他沉声喝道,“快说!”
“侯爷说,要带大小姐去参加三日后的东山围猎。”
临安侯立刻摇头,“不可能!”
他哼了一声,“陛下三日后要请各国使节去东山围猎,令朝中重臣带上自家擅长骑射的儿孙,最好能在擅长狩猎的燕国人面前露一手,好杀杀他们的威风。猎场多危险的地方,我又不是疯了傻了,怎么会带女儿去?”
慕家并不是武将出身,家里几个孩子文才尚可,骑射都不怎么出挑。
他压根就没有打算带人去参加围猎。
良叔笑笑,“我就说吧,倒不如不说,反正侯爷都不记得了。”
他顿了顿,“不过大小姐可是听进去了,她还说今日想去马场挑一匹马。”
临安侯不敢置信地望着良叔,“阿良,你刚才说的……是真的?我真那么说了?”
他一拍脑袋,“我……我怎么可能这般信口雌黄?”
良叔颇有些同情地望着临安侯,不好意思,您还真是这么信口雌黄……
他咳了一声,开始学临安侯的语气说话。
“陛下每年围猎都会带上清怡公主,我当然也能带上我的女儿。”
“没事儿,公主每回都打扮成男孩子,锦儿你也穿你弟弟的衣裳便可。”
“陛下对英果飒爽的女孩子向来宽容,就算被发现了,他也一定不会怪罪的,这一点我侍君多年还是有把握的。”
“周氏?呵呵,她知道了就知道了呗,难道她还能和我吵一架不成?就算她要和我吵,我不理她就是了,怕她做什么?”
临安侯……
阿良是不会对他撒谎的。
他沉默许久好好将这些信息消化了一番,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喝酒误事。阿良,以后我再要和那孩子喝酒,你得劝着我些。”
良叔笑着道,“是。”
临安侯收拾得当,用了点早膳,叫过了慕平,“今日要再去一趟尚驿馆会会那几个燕国人。”
他的脚步刚踏出松涛院的大门,忽然又退了回来。
“阿良,你去查一下太夫人的私产还有……苏氏的嫁妆是怎么回事,那些东西都去了哪里?”
良叔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