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怡公主转过头去,见恪王不知道什么时候立在她身后。他面色平静,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
但以如锦的反应推测,他应该站在这里很久了。
公主心里抖抖的,连声音都有些不平,“呵……呵呵,恪王哥哥你不是在那边评审吗?怎么过来了?”
恪王淡淡地回答,“这边动静太大,影响了里面答题,所以我来看看。”
清怡公主讪讪地说道,“哦?是吗?哈哈哈哈……”
她受父皇宠爱,素来有些胆大妄为,除了太子哥哥外,其他的几位皇兄就算是得罪了遍,他们对她也莫能奈何。
唯独这位恪王哥哥,她心里有一些拿捏不准……
要不是皇伯父当初在春池溺亡,这大乾的帝位根本轮不到父皇来坐,而她也不会是金尊玉贵的公主。眼前这位才是乾国之主。
父皇对恪王哥哥的态度向来很不明朗。
只手遮天的皇帝想要一个人的性命,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自古帝王登基,有多少是踩着兄弟子侄的白骨上位的?
这都是天下人心知肚明的事。
就算是父皇,登基之后,兄弟们不是被送去了藩地,就是横遭不幸,也没有人敢说三道四。
可他留下了恪王哥哥的命,平平安安抚养他长大。
若父皇只是想要一个宽仁的贤名,那就该学先帝那样荣养自己的幼弟安乐王。
安乐王不学无术,就喜欢吃喝和美人,是一个肠满肉肥的糊涂蛋,最后噎死在了美人的肚皮上。
世人只道安乐王荒唐,却都赞叹陛下仁慈。
可父皇却对恪王哥哥却是认认真真栽培的。
恪王哥哥和大皇兄二皇兄年龄相仿,他们三人一块长大,吃穿用度都是一样的,读书骑射的先生都是同一人。
名满天下的大儒苏明哲,曾经教过父皇,现在是太子哥哥的老师,也曾亲自指点过恪王哥哥的学业,这待遇是其他几位皇兄都没有的。
恪王哥哥能被列入京都城四公子之一,可见他不仅相貌出众,文韬武略也都是很出色的。
但若因此就认为父皇对恪王哥哥是真心怜爱的话,又似乎天真了。
恪王这个封号,分明就是**裸的警示。
自从开府以后,恪王哥哥便很少进宫。
父皇也没有像对其他皇兄那样,给恪王哥哥安排什么差事。
订一门婚事就死一个未婚妻的连续打击,让恪王哥哥早断了成家立业的心思,他甚至还拒绝了父皇的赐婚,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孤独终老了。
既没有事业,也没有家庭,恪王哥哥便成了个整日沉迷吟诗作画的老光棍。听说,他最近还开始对算命和医术感兴趣了……
父皇对恪王哥哥谜一般的态度,不仅让朝臣一头雾水,就连她,也莫名地对他多了几分畏惧。
这份畏惧,再加上背后说人坏话被当面听见的心虚,让清怡公主忍不住想要逃。
她冲着如锦使了个眼色,“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换个地方游玩,不打扰你们了。慕姐姐,快跑!”
公主似乎没少干过逃跑的事,像阵风般一溜烟就没了影踪。
李渡好整以暇地望着如锦,“你不跑?”
她不只没跑,她一动都没有动过。
如锦笑了起来,“想见你真难,好不容易见着了,我为什么要跑?”
她的目光望向他,带着几分慈爱,“李渡,好久不见了,你过得还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时,李渡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但更令他觉得不舒服的,是她的目光。
总觉得是一种长辈看小辈的眼神。
她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这么看着他一个三十出头的老光棍,实在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他皱了皱眉,“听闻慕大小姐刚回京都城,我们以前该是没有见过的吧?”
如锦微微一笑,“哦?是吗?不一定吧。”
她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
他是城门口收下她的簪子和三件事的相貌平平无奇的大叔,也是她亲手打了络子送他满月礼的小娃娃。说起来,他小时候她还曾帮忙给他换过尿布呢!
李渡一怔。
她果然还是认出了他……
他的易容术是跟玄羽卫的鬼手学的,十五年来从未被人识破过。
为了更自然流畅逼真,他亲自设计了新的身份,编造了一整套身世,苦学了变声的技能,连神态姿势动作都刻意去模仿,自谙已到了鬼斧神工的级别。
可却三番两次被一个小姑娘看穿……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如锦见他皱眉的时间有点长,不知道为什么,就想伸出手替他抚平眉头。
她这样想,就真的这么去做了。
冰凉滑腻的手指轻轻在李渡的额头上抚过,少女软糯清冽的声音在他下巴处响起,鼻尖满满都是她身上的清香。
长久以来平静无波的深潭水竟然漾起了一圈涟漪。
“你年龄大了,不能总皱眉,这样会老得快!”
李渡蓦然清醒过来,他寒着脸抓住如锦的手腕,然后放开,“慕大小姐请自重。”
他沉声说,“你的未婚夫萧煦就在聚贤阁,为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对你将来不好,还请赶紧离开。”
说完,他就拂袖而去。
“李渡!”
李渡的脚步没有停。
如锦笑眯眯地问道,“我去采蝶轩就能见到你吗?”
她顿了顿,“你不要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