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细水,平淡,绵长,稍不察觉,又是一个月过。
那日,天气有些阴沉,闷闷的,连带着将人的心情也变得沉闷。
院里的小厮看着天气在讨论会不会有雨,厨房的大妈择菜唠嗑。
几个新来的小丫鬟做完活扎堆坐在屋檐下八卦对日后的憧憬。
吵。
很吵。
吵得他频频皱眉。
他躺在屋檐上,犹豫着要不要换一个地方窝着。
突然听到了她在唤他。
“卫无,你在哪儿?”
“卫无?”
“哎,你们看到卫无了吗?”
“没有呢,双儿姐姐。”
而后他听到了她走远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有人搬来了梯子。
他没有动,静静的躺着,浅浅是的眸子里倒映出天空中黑压压的乌云。
新宅子的屋顶可比顾家村的老宅高多了,双儿爬上来后莫名有点腿软。
她看着躺的一动不动,像是睡着的人,试探性的喊了喊,“卫无?”
她连喊了三声,卫无都没有理她。
双儿犹豫了瞬,抬起脚爬了上去。
屋顶斜面,双儿走的小心翼翼。
腿微微有点抖。
她终于快走到了他的身边,心里一喜,脚上加快,踩滑了一片瓦。
她惊呼,“卫无。”
卫无反应过来时,已经拉住了她,因为用力过猛,她整个人跌倒了他的怀里……
双儿有些心惊的抱着他,没有反应过来姿势问题,带着后怕道:“这里好高,你就不能不爬那么高?”
卫无有些粗鲁的将人推开,又继续躺了回去,一只手闲散的搭在额头,语气淡的像水,“什么事?”
也没关心关心她磕到了没,吓到了没?
双儿揉了揉膝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到了他的手里,“这是糖酥酪,乐和街新开了一家糕点铺卖的,生意特别好,买的人都要排队啦,听说比福宝斋的酥心糖还好吃,你尝尝,是不是你小时候吃过的那种?”
卫无的心,猛地一颤。
她竟记得。
随意搭在额上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另一只手握的油纸包,还带着余温,他却觉得那温度烫的手心发疼。
他半晌没接话,双儿催促,“快尝尝看呀,还是热乎的呢。”
刚刚小姐又带她出去逛了,看到了这个糖酥酪,她突然想起卫无偶然间提起过,他小时候只喜欢吃一种糖,叫糖酥酪。
她好奇的问,“好吃吗?”
卫无却淡淡的说,“不记得了,很久没吃过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依旧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像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回忆。
双儿却莫名觉得他眼底带着一丝悲伤。
所以这次路过糕点铺,听到糖酥酪的时候,她驻足,想着卫无最近格外郁郁寡欢,似乎遇到了什么人生难题一样,她跑过去买了一份。
唐晏宁知道双儿一向爱吃甜,到没多想,只是笑着让她快去快回。
双儿想着相处这么久,到底也算是朋友,而且卫无和府里的人没一个交好的,只有自己还能和他偶尔搭两句话,还是对人家表示关心关心吧。
卫无终于坐起了身子,盯着手里的油纸包,“你找我,就是为了给我这个?”
双儿点头,期期的望着他。
天气阴沉,乌云密布,他却莫名外明亮。
盛满了碎光。
他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这糖酥酪,你是不是给每个人都带了?”
双儿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老实的摇头,“没有,我只给你一个人带了。”
因为这糖酥酪还挺贵,她没带那么多钱,只够买一份。
下次去买,就得多带一点钱了,给芬兰墨玉云芝他们都带一点。
他的心如死寂很久的湖面,波澜不惊,深沉幽暗。
却莫名的因为她那一句话,微微起了涟漪,幽暗褪色……
他没在拒绝,也没说感谢的话,打开了油纸包。
是糖酥酪的样子,只是味道,再不是儿时的了。
他木木的嚼着。
双儿表情期待的问,“怎么样,和你以前吃的一样吗?”
“嗯。”
他终于应了她。
双儿眉眼弯弯,坐在他旁边,唇边漾起明媚的笑意,让他多吃点。
卫无已经很久没应过她了,双儿心里暗暗咂舌,原来只需要买一包糖,就能让他恢复正常。
她默默的记下了。
下次他在莫名不说话,就给他买一包糖。
卫无吃了一半后,就没在吃了,把油纸包还给了她。
双儿诧异,“怎么不吃了,是不是太腻了?要喝水?”
卫无摇头,只说了剩下的给你。
他记得,她嗜甜。
喝个水有时候都要用甘草粉。
糕点类的,更是她的最爱。
双儿接过油纸包,看着还剩一半的糖酥酪,想着芬兰墨玉吃到好吃的,也会跟她一起吃,难道,他其实也想找个人分享?
眼里不自觉浸染上一层笑意,她揶揄道:“是不是想跟我一起分享着吃?”
卫无没有理她,伸手准备拿回油纸包。
双儿眼疾手快的避开,笑声清脆,似一阵柔和的风,似最动听的银铃,久久的回荡在他耳边。
她最后吃完了剩下的糖,将油纸折叠好,拿着,准备到了下面在丢。
她说,“快要下雨了,你还是早点下去吧,不要老是在屋顶上待着了。”
卫无轻嗯,末了,又加了一句,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