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汝宁军那位报捷的把总以后,崇祯皇帝是唏嘘不已。
那把总在赴京城报捷时,根本没想到自己会一慕天颜。所以被宣上金銮殿以后,他是畏畏缩缩的,把头磕得是震天响。就是到崇祯皇帝很客气地询问作战情况时,他说话也是结结巴巴的。
可说着说着,那把总就真情流露了,虽然他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说的话语是十分朴实,可是语言中带有了感情,却十分打动人的心扉。
当那把总说到战前残酷绞杀时;当他说到血岭激烈拼杀时;当他说到被火炮轰击时,当他说到在大雨中肉搏时,几次那把总都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直到那把总退出了大殿,殿中的人还沉浸在这激烈的战争场景中,心情是激荡不已。这时候也没什么人怀疑汝宁军虚报军功了,他们都被汝宁军的勇猛顽强给打动了。
“哎——!赏!”长叹一声后,崇祯皇帝先交待王承恩了一句,让其给予报捷的把总他们以厚赏。接着崇祯皇帝就感叹道:“吴长敬也是损失惨重啊!”
在刚才的上奏中,那把总肯定不会隐瞒什么,所以也就如实地把汝宁军的伤亡说了出来。可是崇祯皇帝现在却冒出了这么一句,这让殿中的大臣们一下子闻出了味道。
那些大臣都是很成熟的政治人物,感情归感情,政治归政治,他们都分得相当清楚。于是马上就有一位大臣出列,奏报:“虽说吴汝宁忠勇为国。可其与鞑子也只是战了一个两败俱伤,只能说是无功无过也。”
崇祯皇帝对吴世恭的恶感那是众人皆知,那大臣就以为崇祯皇帝这是不愿意给吴世恭封赏,所以就主动地出列。“为君解忧”!
没想到崇祯皇帝微微一笑,态度和蔼地说道:“爱卿无需苛求。吴长敬毕竟肯苦战,未堕我天朝之威。还是有功的,更要厚赏。不过鞑子大军还未驱逐,让刘宇亮加紧一些吧!所有功过,等事后再说。”
这话一说。使得殿内大臣的耳朵都竖了起来。崇祯皇帝很明确地流露了两层含义:一是他对首辅刘宇亮不满了;二是他准备等清军出关后,要对有责大臣秋后算账了。那么很快的,朝廷将会面临一场大洗牌。那些大臣立刻开始盘算起自己可以在这场大洗牌中获得什么利益。相对而言,给不给吴世恭封赏那就是小之又小之事了。所以又进行了一些官样的应答以后,此次朝议就匆匆地结束了。
朝中是暗流涌动,可京城的百姓却是如同过年。当汝宁军的捷报四处传扬之后,那欢快的气氛自不必说,而拜访阳武侯府和恭顺侯府者,也是络绎不绝。而在几天后,当宫中传来了崇祯皇帝甚至想要给吴世恭授爵的消息以后。这种拜访更是到达到了顶点。
在这样的气氛中,也只有薛濂的脑子很清晰。某天晚上他淡淡对张夫人和薛雨霏说道:“看样子长敬是要回京了。”
张夫人和薛雨霏当然为吴世恭的回京而感到高兴,可是薛濂却知道:这是明明白白的明升暗降。
按照吴世恭的功劳,中规中矩的封赏应该是加个将军号。可是如果授爵的话,吴世恭就将辞去总兵衔,回京到五军都督府任职。换句话来说。就是不能够带兵了。而且吴世恭还有苦说不出,毕竟他也成为了大明朝身份最尊贵的爵爷了。
扬州。
“陆二爷!听说你陆家已经搬空,都去了汝宁?”郭曾庵小声地问陆间辰道。
“你郭家也不是如此?何须五十步笑百步?”陆间辰毫不示弱地回击道。
今天这俩人恰好在街上巧遇,所以相约一起吃早点。在吴世恭出征以后,更在汝宁军失去联系以后,陆、郭两家简直就是在扬州城内夹紧尾巴做人,更是让家中的子弟带着浮财逃往汝宁。他们都明白,当汝宁军战败的消息传来之时,就是陆、郭两家覆灭之时。
“那陆二爷为何不走呢?”郭曾庵又笑着问道。
“比你好!在下有一大哥。”陆间辰也笑着回敬道。
俩人对视了一会儿,接着心照不宣地爆发出一阵大笑。在这点上。陆家到底有利一些,陆家的家主,也就是陆间辰的大哥已经离开了扬州。而郭曾庵单身一人就没法躲避了,他和陆间辰一样,就算是家族覆灭了。他们还是要留在扬州主持扫尾。
不过这样的大笑只不过是苦中作乐而已,笑了没几声,陆间辰就问道:“不知他们会不会顾及同业之谊,不来赶尽杀绝。”
郭曾庵当然知道陆间辰所说的“他们”,就是指的是扬州城内的盐业同行。不过提起这一话题,郭曾庵也相当泄气:“都是掀盅子的时候了,也只能看看大小了。只要我们识相,丢了那身外之物,应该性命之忧是没有的吧!”
“哎——!”陆间辰也知道郭曾庵所说的道理,不过他还是发泄道:“到时候反正随便送人,也不便宜的那群王八蛋。不过那些东西辛苦了我们陆家几代人,真有些舍不得啊!”
“愿赌服输吧!”郭曾庵规劝道,“我那里得到消息,他们已经往盐运使和知府衙门跑了好几次了。哎——!你陆家还好,起码也多风光了几年,可我郭家呢?哎——!”
“怎么?难道你老郭后悔了?”陆间辰又问道。
“买定离手的规矩我也懂。又没后悔药买去?”郭曾庵苦笑道,“幸好我郭家的老宅未曾卖掉,这次结束以后,我老郭准备回老家去养老了。”
从头到尾,陆间辰和郭曾庵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