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 伊薇特回到了位于考文特花园的寓所, 洗完澡后, 端着一杯香浓甘甜的可可牛奶躺在壁炉旁的安乐椅上。她腿上放着一本写成, 记录着一些她一时难以理解的疑点。她一边过滤着脑海中的思绪,这几天的经历让她久久无法平静。

利用财富和权势隐藏在人群中,近乎“合法”地进食人类的食尸鬼;还有因为摄取血液后会变成供血者的人格, 躲在地下墓室里的古老吸血鬼……

前者的目标显然是他和艾莉森的女儿, 尽管勒普顿医生向她交代了一切,但他自己也不明白,这种嗜食亲生骨血与挚爱的冲动究竟从何而来, 而且这种特质就连绝大多数食尸鬼也不具备。

还有他异化的外型也十分可疑, 这个时代与人类共生的超凡生物, 已经很少有这么明显的特征了, 他究竟是如何从人类变为怪物的呢?难道是被他吃掉的山民向导有问题, 还是他躲藏的山洞蕴含某种奇异的力量?

想不明白……

至于那个外形可怖的吸血鬼……伊薇特当时的特别举动除了她自己所说的两点原因外, 还有一点是她谁也不会告诉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 和那个吸血鬼有一种特殊的亲切感,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房间的病友。

在前世时, 病友是唯一能倾诉内心恐惧和绝望的听众, 因为告诉家人只会让他们担心难过, 至于医生……一来他们也很忙, 再者很难保证他们不会把自己的话告诉亲属, 况且她观察过,医院的窗户都是经过专门设计的,虽然能打开,但打开的空间绝对无法通过一个人的身体。医生们一定也见过很多这样的事,压力够大了,所以没必要向他们吐黑泥,让他们白白担心病人会随时放弃生命。

为什么自己竟然会觉得,棺材里那位吸血鬼和自己同病相怜呢?

直到把自己埋入被中,伊薇特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大概是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吧,她钻进被窝没多久,一阵庞大而不可抗拒的困意就向她袭来,像缠绕蚕蛹的丝线一样将她层层包裹。在梦里,现实与虚妄模糊了边界,亦或是原本现实世界就是伪装成真实的谎言,它背后被遮蔽的疯狂真理只有在人的梦境中才能窥得一二。

她在这层皮下做梦,白日下秩序构筑的理智再一次坍塌,成为一串不知所言、无法衔接的混乱低语。

梦中的世界是一座屋舍,以她的记忆为根基建造,最早它像是考文特花园的宅邸,可如今它的结构一变再变,不断容纳、移植和加筑了各种各样的结构,回廊的长度近乎无限,无论向哪个地方走去,都永远走不到尽头,两旁则是各种各样被关闭的房间,有的被木板封死,就像里面藏着不与为人所知的秘密,或者仅存在于噩梦深处的怪物。

有时候某一段回廊会显露一排窗户,透过那里,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象——外面永远下着雨,默然矗立的高塔在雨水的冲刷下模糊不清,就像是青灰色的蜃楼;天空阴云密布,就连阳光也无法照见,倘若低头向下看,那里也只有冥河似的寒冷雾气,仿佛有生命似的盘旋扭动。

她站在窗边等待着,某一位应许之人必将来访。她身上有他的血,构成了杀人者的徽记,尽管他最终并非被她杀死,但只要他想要汇入自己的愿望不变如昔,那么他总会找到的。

带着雨水的脚步声如约而至,随着轻轻的敲门声,一股巨大而不可思议的食欲像高昂的蛇头腾起,掺杂些许兴奋导致的震颤,搅动着她的思绪、她的五脏六腑。

她知道门外宾客的期待也如她一般,所以尖牙与利刃也不必隐藏。他诞生于罪业,因诱|惑而堕落,如今他将己身献出,成为盘中佳肴。而她将吞噬,并且另有承诺许下:代价已偿,她将以原初之蛇的名义赦免其罪。

她怀抱尖刀,从无尽的螺旋楼梯轻盈而下,她即将再一次因为摄取而壮大。

……

第二天来临,伊薇特从床上惊醒时,嘴巴里还带着一种血液般的铁锈余味。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她把勒普顿医生交给了兰开斯特公爵,但她还是做梦了。

她披上晨服,捂着头,蹒跚前往洗漱间漱口,用清冽的泉水清洁口腔。当她在洗漱台前对着镜子吐掉漱口水时,晃眼间,她似乎吐出的是某种薄红的液体,就像刚吃过活人的食尸鬼在清除最后的罪证似的。

这是幻觉……她告诉自己,然后闭上眼睛定定神,再度睁开时,果然血迹不见了,水槽里的水仍旧是普通的透明无色。

她又做梦了,而且那些梦显然是超凡视界的梦境。

伊薇特时常会做两种梦,一种来源于旁人的记忆,它们似乎和血有关,只要是自己杀死的超凡者,溅上他们的血,就会做一种有关他们经历的梦;另一种则是这个世界的记忆,时常跟在被杀的人记忆后,并不是百分百发生,她猜测也许是她的神祇给予她的知识奖励。

关于人的记忆乏善可陈,只能说明勒普顿医生没有欺骗她,梦境中他在享用一具孩子的尸体,孩子的面容她曾在勒普顿夫人房间的油画上看到——那是他们的孩子。

她以勒普顿医生的视角贪婪地大肆咀嚼亲子僵硬的躯体,那感觉现在仍令她反胃。

关键在于随后的世界记忆,她看到了勒普顿医生向她描述的许多半人半鱼的怪物在吞吃一座庞大的肉山,而且有时还会互相吞食。

这个梦……她在杀死三叉戟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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