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牡丹被鬼帝带回度朔山,千薇便一直待在这,虽然她哥千屈传了好几次信来,让她赶紧回幽檀山。
可牡丹体内的红莲业火一日不除尽,她的心,就一日难安。
即便是鬼帝拿着千屈的信,告诉她百鬼阵的鬼灵出了状况,她也没回去。
她可以不回去,但鬼帝却不能不去,百鬼阵乃大凶之阵,一直以来都是他跟在后面修修补补,他若不去,万一真出了事,千屈只怕应付不了。
鬼帝临行前,特意嘱咐千薇,万不可心软,放牡丹离去。
千薇明白牡丹离开度朔山,只有死路一条,不需他多交代,也定不会送她去死。
鬼帝走后,千薇和牡丹两人在容华洞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几日。
这一日,牡丹终于不再求千薇放她离开,她坐在修炼池里,透过蔼蔼烟雾,看着靠在石壁上的千薇。
千薇脸上覆着白纱,白纱之下那永不可祛除的疤,是拜她所赐。
牡丹眸光暗了暗,道:“你当真喜欢那个小仙君?”
千薇微愣,不防牡丹会再问这个问题。
十年前为了阻她与青荇仙君在一起,消失了三千年的牡丹,冒着被鬼帝抓回度朔山的危险,现身劝她。
当时,千薇虽对青荇仙君有意,可他无心,但如今……
想起青荇小仙离开幽檀山之前,对她表明心迹,千薇脸颊微烫,好在有白纱遮挡,她倒不必别过脸去。
——“我想见的人,是千薇,我喜欢的人,是千薇,我愿意为了她再不见皓月星光,我愿意为了她永堕幽冥,我想为了她,与这红绳之劫斗上一斗。”
——“我对你的感情不受红绳束缚,我这一颗心,是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地喜欢你,我不想认命,不想放弃你。”
青荇小君的话犹在耳边,千薇的脸又烫了几分。
从那一别之后,他们再没见过。
青荇仙君回仙界查探红绳之事,至今无果,八月十五仙界发生的事,千薇已有耳闻。
她早知青荇仙君与小枝的亲事当不得真,是以那日她在白华城望月台顶,遥望漆黑的天幕,并没有哀怨之情,反而是对牡丹之事更在意。
如今牡丹再问她,她当真喜欢青荇仙君吗?
容华洞炽热的石壁熨着千薇的心,她的心是冷的,如世上所有的鬼魂一般,可她的心又是滚烫的,只要有人暖着,她的心就不会冷。
千薇蹙眉沉思道,“你有没有过一种感觉,明明那人你才第一次见他,却好似曾在哪里见过?我在青岚城的大山中第一次见到青荇仙君,便是这种感觉。”
牡丹勾唇笑道:“你之所以迷恋那个青荇仙君,也是因这种感觉?”
“初时,我看他受噬心之痛折磨,心里不知为何,竟也隐隐有钝痛之感,我不愿他难过,不愿他心痛,不辞辛苦,千山万水为他寻苦心果,那时,我确实只想救他;后来,他在幽檀山十年,我虽不曾见他,可我心里,却日日想着他,想着我是不是曾在哪见过他,那种熟悉的感觉,日日萦绕在我心头。”
千薇顿了顿,又道:“牡丹,你知道吗?当他对我说,他喜欢我的时候,我心里是欢喜的,却也是害怕的,我不怕仙鬼殊途,不得善终,我害怕我对他,并非真心。”
千薇活了万万年,却不曾动过真情,她不知自己对青荇仙君的感情,是真心,还是因那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想要靠近他。
那日在幽檀山,被青荇仙君一番霸道告白,千薇满脑子浆糊,根本无暇细思,她只当自己困守十年,终于等到那个人喜欢她。
“阿薇,你有没有想过,你或许真的曾见过他。”
“你这话何意?”
“我记得你说过,数万年前,仙界大败鬼界,你伤及心脉,不得已只能在这个容华洞中,闭关修炼百年,后虽无甚大碍,但却丧失了一段记忆。”
“你的意思是,在那段记忆中,我见过青荇仙君?不可能,那时仙界还没青荇仙君呢!”千薇笃定道。
“那会不会,你那时曾遇到过一个人,而青荇仙君与那人,有相似之处?”
千薇突然沉默了,她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也正因为想过,她才会感到害怕。
若青荇仙君在她心里,只是一份感情的寄托,那她真正喜欢的人,又是谁?
牡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她蓦地挥散满身黑雾,正欲开口,却见容华洞外,站着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
他进不来容华洞,他的脸隐在度朔山终年灰暗的天光下,他的声音喑哑沉闷,彷佛忍着极大的痛苦,他唤道:“千薇……”
千薇猛然怔住,石壁的炽热灼痛了她的心。
他,怎么来了?他,何时来的?
牡丹又隐回黑雾中,嘴角勾着残忍的笑。
她早已看到洞外藏着的人影。
她故意问千薇这个问题,那个小仙君,果然顿住了脚步。
原来,青荇仙君,也喜欢听墙角。
十年前,她就曾劝过千薇,仙鬼殊途,莫要伤了自己,可千薇非但不听,还与她刀剑相向。
如今,她依然不希望千薇越陷越深,千薇不愿做抉择,那便让青荇仙君来结束吧。
“你对我……”青荇仙君说不下去了,他的心彷佛被人掰碎了。
因仙魔战场上,仙界连连败退,上头不得已重新重用正被关押审问的云泽仙君,云泽仙君被放出来了,青荇仙君的禁足之令自然也要解了,否则,那些仙子们,岂不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