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起似疾风,棍落如骤雨,查雨归只觉许久都未舒筋动骨过的身体此刻无比酣畅淋漓,尽管手臂上传来一股又一股越来越强烈的震感,仍强忍着一口气将三十六棍全都打完。及至最后一棍,查雨归终是用老了力气,被洪辰一刀震得倒退了四五步,长棍拄地,才算站稳身子,嘴唇颤了颤,而后“哇”一声吐出口血来。
“师父?!”
马四海大叫一声,得意之色荡然无存,匆忙奔至查雨归身边,伸手搀扶。
查雨归却撇开了马四海的手,忽然两声大笑:“哈哈!哈哈哈!”笑声又戛然而止,随之响起一声长叹:“唉。我果真老了。”
马四海劝慰道:“师父,你身体不好,就输了一招而已。”
查雨归和齐越都摇了下头。双方交手过程看似势均力敌,但结果是一个倒退五步内伤吐血,另一个站在原地毫发无损,可见查雨归所有进攻尽数被洪辰轻松写意地挡下了。孰强孰弱,再明显不过。
“神医,得罪。”
洪辰对查雨归一拱手,随即转身从齐越身边走过——云墨派与江河帮再没一人来阻拦。
下了石桥,洪辰前路畅通,心中却很茫然:不知要去往何方才能找到季茶,又隐隐有些担心,季茶会不会一去不复返,就和花掉的那些大币一样,永远都回不到自己身边?或者未等找到,就出现了什么意外?记得在桃源养的竹鼠,有只某天突然不见,几日后只在河边寻到了炭火的痕迹和几根骨头,师父怀疑是卖鱼强偷的,上门理论,被卖鱼强一脚踹了个跟头。
正当洪辰满脑子都是竹鼠的时候,天上忽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唿哨。
街两旁的屋檐上,哗哗哗跳下来一道道身影,每个人都一身紫衣,身上带着各式的兵器。屋檐上还留着一些人,尽皆挽弓引箭,许多箭簇被月光照到,反着亮。街的尽头,有三个人背着月光走来,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洪辰离开未远,那群紫衣人的出现,让江河帮,云墨派,以及断玉堂的人,都吃了一惊。
“归义司?他们怎来了!”章子追的胡须颤了两颤,眯起了眼睛,“不行,我们也去看看。”便带着帮众往前方走去。
齐越也率领师弟师妹们跟上。查雨归轻抚了一下胸口,拔腿亦要过去,马四海拉住他道:“师父,咱们金盆洗手,只当大夫,不掺和江湖上的事儿啦。”
查雨归一把将其甩开:“这件事,我要管。”
马四海凝望着查雨归的背影,想起几多年前,夜墨江上,面对上百个水盗,师父一人一枪,也如此刻般坚定,顿时觉得浑身的血都在发热:“师父,等我!”
两侧跳来的紫衣人,已围成一个圈,只留下一个豁口,等着街尽头的三人。
洪辰停住脚步,说:“你们也来拦我么?”
紫衣人们没有开口,从正走来的三人那里,却接连传来三道声音。
“大虞天子,神文圣武!”
“万民三州,王臣皇土!”
“义勇志士,天命归途!”
每个字都喊的很大声,每句话都拖着很长的音。
最后一道声音落下,三人终于背着手走到了洪辰面前。
他们打扮和其他人类似,紫袍黑靴,但衣服上用朱红的线绣着云朵般的花纹,衣领、袖口、腰带、袍摆乃至靴子上都镶着金边。
其他紫衣人这时齐声把三句话又喊了一遍:“大虞天子,神文圣武!万民三州,王臣皇土!义勇志士,天命归途!”声音那是个震天响,但街上所有住户没有一家掌灯开窗来看热闹,有几家原本亮着灯火的,窗子也暗了下来。
洪辰皱起了眉:“我听不懂什么土什么主。我不想有人受伤,只想你们让路。”
三人中,一个身材精瘦的鹰钩鼻中年男人,突然开口一声大喝:“活的就行!”背在身后的双手倏然探出,却是抓着一对金色长短锏,照着洪辰腰间扫来。
洪辰提刀一挑将长锏格开,短锏却往大腿抡来,身子一歪躲过去,耳边风声又起,余光瞥到右侧两道雪亮的锋刃,便弯腰矮身中顺势挥刀,正劈在一双银色短戟上,手腕一抖,借着兵刃相交的冲力,整个人震起升空,脚尖点到了一个原本砸向自己脑门的铜锤上,再运力一踩,身子直往人群外飞。
屋檐上那些拉弓的人陡然放箭,洪辰手挽刀花,劈落了十几支箭才落地,而那三人趁此间隙,又把他围起,挥舞兵刃一阵猛攻,电光石火间,不知已交手了多少招。
章子追等人这时也已赶来。马四海从一众江河帮帮众中间挤过到了最前,看到洪辰以一战三的场面,惊道:“这些人武功好高!”又道:“但一定没师父高。”
查雨归死死盯着前方,面色凝重:“他们是天云三猛,哪一个名气都比我大。”
有个云墨派弟子不以为意,道:“天云三猛?完全没听过。”
章子追有些不满地说:“小朋友,你少说些话,他们名满云州时,只怕你还尿裤子。”
齐越开口说:“天云三猛,我倒听说过。他们是同父异母的三兄弟,二十年前在天州云州相接一带十分活跃,到处行侠仗义,惩奸除恶,做了许多好事。只不过十几年前销声匿迹,江湖上再少有消息。师弟师妹们没听过也属正常。不知者随心之言,并非对前辈们不敬。”
“他们进了归义司,成了庙堂人,自然再少和草莽们打交道了。”章子追继续说,“我还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