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老村,往山里走了几分钟,谭老太又来到昨天发现刘青山的地方。
她站在狭小陡峭的山路上,用锄头拨开山道外侧的树枝,直直的向下看去。
她先是看到了还没被太阳照到的梯地,然后看到了波光粼粼的溪水,以及那梯地上被新开垦出来的一条小路。
视线顺着小路往上看去,一下子就看到了刘青山的身影。
那小混蛋正在梯地旁边的小乔木林里砍那些野木。看他这样子,怕是还想扩大梯地面积,好多种点东西吧。
可恶,凭什么我种过的山地要被别人夺去谁也别想霸占我的山地除非我死了
一想到这个,谭老太的怒火瞬间点燃。她深吸一口气,叉着腰,又朝下方的刘青山怪叫起来。
刘青山正在干活,猛然间听到一串既尖锐又不堪入耳的恶言恶语,不由得吓了一跳。
本来早上进山干活之前他就已经做好可能又会遇上谭老太,并且还要被谭老太怒骂的准备的了,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七老八十的谭老太的战斗力竟是如此之强,各种连老妈都没说过的污言秽语从她嘴里蹦出来时,就跟普通人吐口水一样稀松平常。
“刘青山,你是不是吃屎拉米的你耳朵是不是被狗日肿了,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听听,这是人话吗
正常人都是吃米拉屎,她骂刘青山吃屎拉米。还说刘青山耳朵被狗日肿了。这骂人骂得就跟搞诗词大赛似的,又创新,又震撼。
要不是神力护体,刘青山的三昧真火指不定要从嘴里喷出来,把这谭老太烧成肉干。
骂人谁不会可有这个必要吗
就跟老妈说的一样,这谭老太都一把年纪了,活不了几个年头,她想骂,就让她骂呗。
反正不搭理她,她就是在唱独角戏。你要是回她两句,还正好给了她对台词的人,说不定她骂得更欢快。
得,我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就懒得跟你这半截身入土的老太婆吵了。
刘青山倒也豁达,望了谭老太一眼后,没说话,又继续干自己的活。
谭老太站在山道上骂骂咧咧,还指手画脚的,骂了大约有半个钟头,口干了,气短了,这才想起,自己还得去挖山药。
“像你这样的混蛋,迟早要摔死。”撂下最后一句狠话,谭老太总算走了。
倒也不是她没词了,而是她十分自信的认为,这地反正刘青山夺不走的。可山里的山药不赶紧去挖的话,那可就要被其他人挖去了。
虽然说家里是低保户,政府每个月都有两百来块钱补贴。
可说句实在话,那点钱就够她每个月去打针而已。
因为常年进山劳作,所以身体看似硬朗,但偶尔劳累过度了,还得去医院打些葡萄糖才能维持身体。
不住院,这些医药费就不能报销。所以啊,那两百来块钱,也就够她打针而已。
唉,穷人的日子就是这样了,一边花钱打针续命,一边又要消耗自己的身体去干苦力维持家庭的生活。
你说她,七老八十了,这年纪若在城里,早就享福好多年了。可她不行,她不仅要进山劳作,还得管理家里的田间作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非天降大雨,雷声轰鸣,不然的话,就算是下个中雨,她也得咬着牙干活去。
当然,不干也行。
可是,不干活的话,家里怕是连青菜都吃不上啊,更别谈攒钱给儿子娶媳妇了。
你说这人活百年,有些人怕自己老了之后孤苦无依,可有些人根本就不敢想这样的好事。孤苦无依多好啊,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对于这样的好事,谭老太想都不敢想。她既要照顾身体颓败的老头,还得操心打了四十多年光棍的小儿子。这一个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她操心,她哪敢去幻想什么孤苦无依的轻松日子
她能想的就是再多活几年,多干几年活,哪怕多辛苦几年也无所谓,只要能为小儿子再操心几年,让他的日子轻松一些,以后也能有好日子过,那她就心满意足了。
唉,可她还能活几年呢这事谁也不知道。只有地里的阎王爷才清楚。
所以啊,她还得抓紧时间去挖山药。多挖一点山药,就能多卖一点钱。多卖了钱,就能攒下来给儿子娶媳妇,也能给曾孙们买些新衣服。
虽然她没什么大力气,可一天挖个七八斤山药估计还是可以的。
七八斤山药虽然不多,可若卖了钱,那也有七八十块钱呢。
不过,天不遂人意。
也不知道是何缘故,谭老太感觉自己这一天都有些眼花缭乱的,而且还浑身无力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血糖低了还是怎么回事,不仅挖山药没力气了,就连腿脚都有些发软。
察觉今天的身体有些不对劲,谭老太赶紧收拾了地上刚挖出来的两三斤山药,扛起锄头,就往家里走。
可才走到半路,忽然膝盖一软,重心顿失
“啊”谭老太惊恐的大叫一声,瘦弱的身体直接从陡峭的山道上头滚落到下头,像根木头一般,没有半刻停歇。
她仰面躺在路中间,看着遥远的天空,以及刺目又模糊的太阳,哑着声音,呻吟了几声。
正好,这地方跟小乔木林仅隔了一条小溪以及另一片灌木林。
所以,谭老太的第一声尖叫,以及之后的痛苦呻吟都被刘青山听到了耳朵里。
“奇怪了。”刘青山停下手中的活,站直身体,忍不住嘀咕道,“谁在叫”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