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十七房妾室庶出,倒也帮着劝几句,
什么夫人息怒,什么三小姐是金枝玉叶打不得,夫人您万万手下留情……
可却也没一个替凤乘鸾心疼着急的。
十多年了,龙幼微每次都喊着要把女儿打死,可每次都没见那棍子挨着几根毛毛。
每次都吵得掀房盖儿,可每次都不了了之。
大家早就习以为常,知道今天也是走走过场而已,待会儿就可以洗洗睡了。
堂上,龙幼微的打王棍时不时越过琴奕往凤乘鸾身上招呼,凤乘鸾倒是避开了,琴奕却倒霉被波及了两下,疼得直哼唧。
一团混乱中,琴不语还不忘劝架,“姑姑与姮儿许久未见,这是怎的一见面就如此动怒,有什么缘由,不如听姮儿好好解释一番。”
“她有什么好解释的!这两个月没人管教,我看她是要上天了!今天不好好修理修理,我就不姓龙!”
琴不语坐在椅子上被凤乘鸾转的如一只陀螺,头晕眼花,只好双手猛地按下轮子,椅子停止不动,正巧这时龙幼微又一棍朝他头顶落下!
琴不语偏头避开打王棍,刚好将身后的凤乘鸾给亮了出来。
眼看避之不及,凤乘鸾闭紧了眼睛,打算挨这一下,反正她娘不会将她往死里打就是。
可等了许久,那棍子也始终没有落下。
再睁眼,便看见蓝染一只白玉样修长的手,正抓着打王棍的一端,与龙幼微力道相抵,将棍子给硬生生止在了半空。
“蓝染!”凤乘鸾一阵惊喜,心头全是暖意。
阮君庭手中轻轻一送,将棍子从凤乘鸾头顶推开,旋即放了手,“凤夫人,得罪了。”
刚刚满堂的人都是一惊,全当三小姐这次真的要被敲了,看那一棍子的狠劲儿,不由得替她头皮一紧。
可现在见此情景,又紧得不仅仅是头皮了!
居然有人敢出手拦下龙幼微的打王棍!
当初,她明目张胆地打了太子,皇上也只能吃了哑巴亏,最后不了了之。
现在,居然有人敢拦她!不但动手了,而且拦下了!这件事,就不得了了!
严重的话,是会死人的!
果然,龙幼微唰地收了打王棍,猩红的双唇中崩出俩字,“你!谁?”
凤乘鸾一见情况不妙,赶紧拦在阮君庭身前,“娘,还没来得及介绍,他是蓝染,是我……
龙幼微当即喝断,“你闭嘴!我问的是他!”
你问本王,本王就一定回答?
阮君庭并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微微一笑,退了一步,重新站到凤乘鸾身后,“呵,原来夫人爱女心切,方才那一棍根本无心伤及姮儿,实在是在下多虑,多有冒犯,请夫人见谅。”
言下之意,他能拦下龙幼微这一棍,根本是因为龙幼微并没有使劲儿,而不是他有多厉害,既在凤家一大家子人面前,给龙幼微挽回了面子,也算是做了让步,让她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再暴怒着发脾气,倒显得失了身份。
简单一句话,竟然就将龙幼微满身的腾腾杀气给堵了回去。
其实龙幼微方才自己用了几分功力,如何能不清楚?虽然打不坏凤乘鸾,却也是不轻的。对方能将这一棍单手拦下,却面不改色,这份功力,已是远远超乎她的意料!
一身布衣,不卑不亢,不动声色,深不可测!
虽然有了明显退让之意,却竟然完全是居高临下、我让着你的意思,这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龙幼微稍稍声色缓和几许,“你就是她从北辰拐来的那个殓尸官?”
阮君庭颔首而立,极为内敛,“夫人这个‘拐’字用得甚好!正是在下。”
“嗯,既然是姮儿的朋友,我凤家自然会好生招待。只是眼下,凤府教女,外人在此多有不便,蓝公子不如就先去客房休息吧。”龙幼微介意此时堂上人多眼杂,不便当场深究,便想先草草将阮君庭打发了。
“客房?”凤乘鸾不乐意了,“娘啊,蓝染怎么能住客房?”
“凤家的客人,不住客房,难道睡大街?”龙幼微两眼一立,凤乘鸾立刻又不敢吭声了。
将请上门的客人赶去睡大街这种事,她娘绝对干得出来!被她赶出去的人,要想再回来,可就难了。
阮君庭倒是嫌眼前这一摊家务事吵吵闹闹烦得很,“军旅多年,向来随遇而安,睡在哪里,都是一样,不必劳烦。”
他这样不挑不拣,就越是让凤乘鸾两只眼睛直往外冒粉红泡泡,她的蓝染就是好,什么都好,识大体,顾大局,能屈能伸,特别贤惠!
诗听跳出来,替小姐分忧,响脆道:“夫人,让奴婢送蓝公子去客房吧。”
她对这个安排特别舒坦,收尸的,住客房都便宜他了!总之不管怎么样,姓蓝的离小姐远远地就对了!
“嗯。”龙幼微点头准了。
凤乘鸾对诗听拼命挤眼,“听听,记得啊,他喜欢干净,不喜欢吵闹,你一定要给他寻间僻静的,要最好的,听到没?”
“知道了,小姐,您放心,奴婢保证好好地安置蓝公子!”
诗听回答地又乖又甜。
阮君庭临行,淡淡看了眼凤乘鸾,也不知这个花痴接下来再挨揍,懂不懂自己动手挡一下。
可旋即,他又嫌弃自己,何必如此多事,她自己的亲娘,难道还会将她打死?
就算真的打死了,又关他何事?
这一眼,落在凤乘鸾眼中,则分外地不同,那是情意,是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