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乘鸾指尖牵了她娘的衣袖,“好了,娘,我这不是都没事,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他既然应了,就一定会有他的办法。不过说起来,我这次回去,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一定要尽快把二哥从无忧岛带出来。”
提起凤昼白,龙幼微鼻子就是一酸,让她的一个孩子,去冒险救另一个孩子,这让她如何舍得?
“那就让川明与你们同去,他上岛过几次,可为你引路。”
凤乘鸾反对道:“不,娘,大哥乃父帅嫡子,不可以轻易冒险。”
凤川明不爽,虎着脸道:“妞妞是身边有了靖王,就不稀罕大哥的这点本事了?”
“大哥误会,姮儿以为,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凤乘鸾目光在凤于归和龙幼微脸上一扫而过,稍微顿了顿,“在我深入百花城,吸引景元熙母子注意的这段时间里,还望大哥能够暗中以父帅之名,竭力策反十七路军阀,天下凤家军,只要有三成能重归父帅麾下,与姮儿里应外合,大事必成!”
如此一来,众人又几番商议,将重返百花城之事,细细筹谋了一番。
“两个月!”最后,阮君庭给出期限,“两个月之内,百花城的事,必须雷厉风行地速战速决,否则……,北辰那边一旦收到风声,有所行动,南北沆瀣一气,再加上届时已称东郎王的温卿墨,南渊这只烂瓜难保不会变成个铁葫芦。”
他两眼望着面前的地面,眼光中一缕忧心,一抹而过,无人得见。
凤姮的药,也只能支撑两个月,温卿墨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将他的漂亮玩偶就这么带走!
“没错。”凤乘鸾对阮君庭的决断向来笃信,“虽然玉郎手中握有九御黑骑和西荒蛮部,但是只起到威慑和制衡,非到必要,绝不会并非踏入我南渊,惊扰百姓。杀敌一千,自伤八百,此番我们若是能使军民免于战火,以最小的牺牲,达到最大的目的,便是上上之策。”
她目光灼灼,含笑望向阮君庭。
阮君庭抬头,报之以同样的微笑。
凤于归坐在上方,看着下面这俩人,再看看门外站着的几个锦鳞卫,面容却是依旧冷冷。
傻丫头,什么守护太庸天水的黎民百姓,那恐怕只是你一厢情愿的事罢了。
若是真的到了天翻地覆、江山易主的关头,你以为以阮君庭的性子,他会管蝼蚁草芥的死活?
——
三日后,山涧边,凤于归夫妇为女儿饯行。
众人立在山涧奔腾的溪水边,李白摇着扇子,挽起衣袖,挥汗如雨,忙前忙后帮忙张罗。
凤于归和龙幼微始终担心女儿,始终双双板着脸。
“他们俩人呢?又跑哪儿去了?”龙幼微问西门错。
西门错眨眨眼,“三小姐说是要去山口看看,王爷陪着去了,临走留话,说让大伙儿准备好了就先行。”
龙幼微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过是一堆死人烂骨头,有什么好看的?这马上就要出门了,去撞什么晦气?她年纪小,不懂事,难道阮君庭也不懂事?”
凤于归沉沉一息,“她要看,就看吧……”
杀生者,终将直面自己的刀下亡魂。
此去百花城,深入虎穴,必是凶险莫测,波诡云谲。
她若是能带着这一身杀气而去,人挡杀人,神挡杀神,倒也让人稍稍心安!
……
山口,死人残骸朽烂的味道,逆风十里。
尸墙前,还残存着一些百姓前来祭拜山中魔王的香烛贡品。
凤乘鸾换了身轻便的箭袖轻装,一手将长凤刀背于肩后,一手指尖从一排排头骨上略过,缓缓在尸墙前挪动脚步,踏过厚厚一堆烧成灰烬的买路钱,黑色的纸灰随着风,纷纷扬扬荡开。
这些参旗军临死前的惨状,凄厉惨叫,都一一在脑海中回荡。
她两道清清楚楚的眉毛,不觉拧在了一处。
三千枯骨,皆于刀下。
无论冤与不冤,这都是他们的宿命。
她唇峰微微一凛,低声道:“你等虽遇人不淑,却终究曾拜在我凤家军旗下,若是死后心有不甘,就暂且寄亡魂于长凤刀下,来日天下大定,四海升平,我必还你们一个安魂之所。”
一言必,恰逢山风乍起。
细碎的纸灰飞旋,风中隐隐,有呜咽的呼嚎。
凤乘鸾笔直立在风中,任凭灰烬和尸首汇聚的死亡味道席卷周身。
前世尸山血海二十年的路,今生无论如何努力,都无可避免地要再走一遭。
她必须熟悉这种味道,喜欢这种味道,在这种味道中,站到最后!活到最后!
凤乘鸾抬头,看向远处静静陪着她的阮君庭。
今生,唯一不同的是,不管这条路前方会遇到什么,都会有他携手相随。
有他在,便无所畏惧!
凤乘鸾两眼骤然一厉,抬起一脚,恰恰踢在尸墙中央,景鸿飞那具已经有些酥烂的尸体上!
尸墙轰然被踹出一个缺口。
“叛徒!”
她唾弃一声,一脚踏碎景鸿飞的头骨,穿过尸墙,大步离开。
——
湍急的溪水,从山顶穿过嶙峋乱石,飞流而下。
凤乘鸾与阮君庭回到溪涧边,与父母简短话别,又被龙幼微嫌弃了满身的尸臭味,屁股上被踹了两脚。
此时,几只载人的树皮筏子已经先行一步,看着眼前激流,阮君庭双眼发亮。
“怎么样,有兴趣吗?”
凤乘鸾脚尖挑起地上剩下的一块树皮,向他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