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张潜心软,轻易就放敌酋一条生路。骂过之后,他赶紧安排麾下两名校尉,带着弟兄们去营内安顿。然后自己不顾疲惫,胡乱收拾了一下行头,就直奔中军而去。才进了中军帐门,就听见张潜柔声对人说道:“既然奕胡特勤是受了别人欺骗,才犯下如此大错,本帅的确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是,弟兄们辛苦作战,本帅也不能让他们白忙活一场。这样,你给奕胡带个话,说本帅准许他自赎自身。他本人两千两黄金,麾下弟兄,他想带走一个,作价二十两黄金。只要他缴足了钱,本帅立刻让弟兄们让出道路,放他……”
“不可!”骆怀祖大急,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帅案前,高声劝阻:“镇守使,两千两就放他走,岂不是太便宜了他?!过后其他小国得知,进犯碎叶镇竟然如此便宜,即便打输了只要交两千两金子就能脱身,岂不是一有人煽动,就会……”
“掌书记稍安勿躁!”张潜笑呵呵地摆摆手,柔声打断,“你回来的正好,奕胡麾下的佘拓达干说,他们之所以进犯碎叶,是上了大食讲经人的当。我记得当初把你留下,就是为了捉拿一伙大食匪徒。却不知道那个讲经人,可否也在其中?”
“在,被我用手雷炸烂了,只剩下一具无头尸体!”骆怀祖又是一愣神,气哼哼地回应,“尸体我也带过来了,怕烂掉引起瘟疫,已经派弟兄们用硫磺和盐巴去处理了!”
“留着他作甚,烧掉,赶紧烧掉。张贵,你去!”张潜闻听,再度轻轻摆手。仿佛大食智者阿里是死是活,都无关紧要一般。
“是!”张贵答应一声,快步出帐。路过骆怀祖身边之时,却悄悄用胳膊碰了下后者的肩膀。
骆怀祖原本已经对张潜的表现有所怀疑,顿时,心领神会。却不敢将态度转变得太快,继续装出一幅不满的模样,叉着手提醒:“镇守使,大食讲经人已死,奕胡当然什么责任,都可以往他头上推!但是,奕胡身为怛罗斯之主,还是石国国王的亲弟弟,他如果心中对咱们碎叶没起半点儿歹意,那大食讲经人还能用méng_hàn_yào迷晕了他,然后代替他调兵遣将,攻入碎叶境内?”
“对啊,他杀人放火的时候,怎么没意识到自己上当,打输了就意识到了?”
“如果此刻他打进了碎叶城,他能幡然悔悟么?”
“掌书记说得对,镇守使,贼人奸猾,切莫相信他们的花言巧语。”
“镇守使,别跟他们废话。下令攻山,末将愿意做先锋!”
……
在场的将领,反应都不慢。相继挥舞着手臂高声叫嚣。仿佛张潜如果不同意大伙继续进攻,他们就会发动兵变一般。
“掌书记请听在下解释!各位将军,请容在下解释。”下山来求饶的石国达干佘拓闻听,连忙赔着笑脸,向四下拱手,“石国怛罗斯城达干佘拓,见过掌书记。掌书记和各位将军有所不知,调遣兵马进攻碎叶,的确是我家特勤亲自下的命令。但是我家特勤年少,不知道人心险恶,又不幸拜了大食智者阿里为师。所以才此人的哄骗之下,犯下如此大错。我家特勤,知道自己罪不可恕。然而,大唐毕竟是天朝上国,不会跟我们这些化外蛮夷一般见识。如果镇守使能放我家特勤一条生路,非但昭武九姓,会广颂镇守使仁厚之名,我家特勤,也愿意拿出足够的赔偿来,以示悔过的诚意!”
“化外蛮夷?你说得倒是顺口。蛮夷就可以胡作非为,如此,大伙都当蛮夷好了!以后,老子带人去你石国杀人放火,也一句我乃化外蛮夷,就可以不受任何约束!”骆怀祖听得连连撇嘴,但嗓门终究还是比先前小了许多。
“掌书记乃天朝贵胄,怎么可能是化外蛮夷?!”那石国达干佘拓脸皮也足够厚,为了能让奕胡活命,什么自轻自贱的话,都说得出口,“只有我们这些不读书,不知道好歹的,才是蛮夷。但我们这些蛮夷,也知道大唐对周边各国向来优厚。所以,发现自己犯下大错之后,才抱着一丝侥幸,请求大唐将军的宽恕。而不是选择顽抗到底,跟大唐将士拼个两败俱伤。”
“你倒是拼啊,看看有没有拼个两败俱伤的本事?!”任五听得大怒,皱着眉头叫嚷。
“你还是拼了吧,看看能拼掉几个!”
“来来来,赶紧回去,让你家特勤率部冲下来,大伙两败俱伤!”
……
张贵、史金等将领,也纷纷开口,对石国达干佘拓的威胁不屑一顾。
“不敢,不敢,我只是,只是不希望出现这种情形。我家特勤现在,根本没有本事伤到诸位一根脚指头!”那石国达干佘拓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错,果断躬身谢罪。
“行了,他已经服软了,大伙没必要不依不饶!”见佘拓态度恭顺,张潜也不为已甚,笑了笑,摆手制止大伙“痛打”落水狗。
“是!”众将拱手退开,手按刀柄在两旁站立,一个个,瞅着石国达干佘拓的脖颈跃跃欲试。
那佘拓被看得头皮发麻,赶紧又讪笑着拱手:“感谢镇守使宽宏,感谢各位将军大度。我等回到石国之后,必然另有赔罪之物送上,以谢今日不杀之恩。”
“今后的事情,今后再说。你回去告诉奕胡,他本人两千两,他麾下将士,无论官职高低,一律二十两一位。我要黄金,或者能跟黄金等值的珠宝。他想赎多少人走,都随便。